所以……『他』才會找上自己嗎？
艾維斯把眼鏡往上推，勾起嘴角。
「很有意思哪……佐伯。」他喃喃地說。
佐伯這次出來拜訪客戶，是為了上次案子的後續進展。上次新產品的市場反應很不錯，所以對方開了新的案子。
佐伯在心裡盤算這件案子要讓哪個員工加入，同時一邊拿出手機，一邊走向停在路邊的車。有一通御堂打的未接來電。他回撥過去。
「喂，御堂，什麼事？」
「沒事。剛才有一位叫理查艾維斯的人過來。不過現在他已經走了。」
「這樣啊……」
佐伯正要開車門，一輛高級轎車開到他旁邊停下，他看了車子一眼，後座的車窗降下來。
是艾維斯。
佐伯有一點驚訝，他對手機說：「他來找我了。」接著掛斷電話。
「艾維斯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佐伯露出業務笑容。
「佐伯先生，方便打擾一點時間嗎？我想和佐伯先生聊聊。」艾維斯微笑著說。
艾維斯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佐伯覺得和上次酒會時有點不太一樣，「若是公事的話，還希望艾維斯先生移駕到公司來。」
「或是，佐伯先生晚上有時間共進晚餐嗎？」艾維斯說了一間餐廳的名字，是知名的高級餐廳。
「感謝艾維斯先生的邀請。不過我今天可能晚上九點過後才有時間。」
「不要緊，那就九點半吧。到時候見。」艾維斯微笑著點頭之後，升起車窗玻璃。
看著高級轎車彎過轉角，那股不對勁的感覺仍盤踞在佐伯的心裡。
晚上七點，御堂打內線給佐伯，「忙完了嗎？一起吃飯吧？」
「不了，我晚一點要去和艾維斯吃飯。」
「理查艾維斯？」
「嗯。或許是要談個案子吧？」
「佐伯，我總覺得他有點奇怪。他今天下午來過，似乎是來打量什麼。」
「看看對方公司評估一下，挺正常的吧。」
「感覺上似乎不是那樣……」可是御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總之，你多注意他一下。」
「好。你先去吃飯吧，我還有事要忙。」
九點半左右，佐伯到了艾維斯指定的餐廳，服務生帶他到艾維斯坐著的桌邊。
服務生拉開椅子，佐伯坐下說：「抱歉，讓你久等了。」
「不，我也才剛到。」
艾維斯笑著，選了一支餐前酒，開始聊起歐美的商業現況。雖然是會讓人消化不良的話題，不過佐伯每天都在關注各地區的經濟動態，只是閒聊程度還難不倒他。
聊了二個多小時，總算上到主餐，艾維斯優雅地切開盤子裡的魚排，「佐伯先生對西方情勢也很瞭解呢，實在佩服。」
「哪裡，皮毛而已。」
「剛才我也提過，我們下一步打算去英國，不過目前法國那裡也才剛起步，實在很需要一位雄才大略的人才來擔任歐洲區的總經理。」
原來是要挖角嗎？佐伯苦笑一下。
「佐伯先生意下如何？」艾維斯放下刀叉，看著佐伯。
「十分感謝艾維斯先生看得起我，不過──」
「沒有意願嗎？」艾維斯喝一口佐餐的白酒，笑著說：「真遺憾。我原本以為佐伯先生會是一個更有野心的人。」
「此話怎講？」
「Acquire Association的業務，說實話是輔助性質；ＨＰＴ在歐洲雖然才剛開始，但也因此有攻城掠地、擊垮同業的樂趣。沒想到佐伯先生的侵略心這麼低。」
「每一行都有不同的攻略樂趣嘛。」佐伯淡淡地笑著說：「做企業管理一樣可以攻城掠地。」
「還是不考慮我的提議嗎？」艾維斯交握雙手，靠在桌上。
佐伯微微點頭，「還望艾維斯先生諒解。」
「這樣啊……不過呢……」艾維斯稍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弱點喔。」
佐伯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但艾維斯似乎不打算解釋，他邊站起來邊說：「不好意思，雖然是我開口邀約，但時間有點晚，我必須先走了。感謝佐伯先生今晚撥空前來。還是希望佐伯先生能再考慮一下。晚安。」
艾維斯走了之後，佐伯仍坐著，思考他剛才的話；他說的弱點，會是什麼？
佐伯第一個想到的是御堂。除了御堂，他沒有害怕失去的事物。
猜不透艾維斯的用意，佐伯把杯中的酒飲盡後，也接著離開。
第二天接近中午，佐伯的手機響了，上面是不認識的來電號碼，他接起來，「您好，我是佐伯。」
「佐伯先生午安，我是艾維斯。」
又要談昨晚那件事嗎？佐伯露骨地皺起眉頭，反正對方看不到，「艾維斯先生午安。請問有什麼事嗎？」
「快中午了，佐伯先生有空喝杯咖啡嗎？」
畢竟ＨＰＴ是個大企業，除了算是潛在客戶，難說艾維斯在商場上的影響力有多大，佐伯不想得罪他，只能等他自己死心，「希望不會花太多時間。」佐伯說。
「不會。我知道佐伯先生是個大忙人。那就在貴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好了。」
佐伯快十二點半走進咖啡廳，艾維斯已經坐在裡面，一頭金髮相當顯眼。那位似乎是秘書的平頭西裝男子也在旁邊。
佐伯稍微舉起右手向艾維斯打招呼，走過去在艾維斯對面坐下，「抱歉，又讓您等了。」
「沒關係，我在日本也沒什麼事。」艾維斯笑著說。
「艾維斯先生此行來日本，是渡假嗎？」
「以考察為名的渡假吧？如果能帶佐伯先生回去，就是此行最大的收獲了。」
我又不是土產。佐伯仍禮貌地微笑，「沒想到艾維斯先生如此看重我，實在受寵若驚。不過，還是很抱歉……」
「果然像Ｒ先生說的一樣。」
Ｒ……先生？
「有弱點的人，是無法成為王者的。」
「請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艾維斯仍然微笑，「佐伯先生，其實艾維斯家族並不是只有ＨＰＴ而已。我們在日本，還是有一些事業夥伴。」
佐伯的頭腦迅速搜尋資訊，可是他不記得艾維斯家有在日本發展或併購。
「不過我也很好奇，御堂先生有什麼魅力，可以讓你死心踏地留在這裡呢？」
佐伯收起笑容，「有話請直說吧，艾維斯先生。」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把御堂先生的肉一片一片削下來……」艾維斯眼鏡後方的眼睛，露出惡意的笑容，「你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艾維斯先生真愛說笑。」佐伯絲毫沒有笑意地說。
「真的十分抱歉。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用太激烈的手段。」艾維斯略帶歉意地笑了一下，「但是因為我不會在日本停留太久，必須快點讓你做出決定才行。」
「你用這種威脅的手段，不怕我答應得口是心非？」
「如果沒辦法讓你一展長才，的確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不過，我只是想得到你這個人而已。」艾維斯毫不隱瞞地說，接著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抬起佐伯的下巴，「把Ｒ先生說的王者踩在腳下，想必會十分愉快吧……」
Ｒ先生……
艾維斯又提到這個名字。佐伯冷淡地直視著艾維斯的眼睛，或許該說是直視他的眼鏡。
他只是想看自己屈辱的模樣嗎？
佐伯把頭一偏，離開艾維斯的手。
艾維斯看錶，「午休時間所剩不多了。你還沒用午餐吧？我就不破壞你的胃口，先走了。」
他笑著說完，和平頭的西裝男子起身離去。
Ｍｒ.Ｒ……
佐伯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那個行跡可疑的黑衣男子，但也沒想過他會把自己出賣到這個地步。
有必要去找Ｍｒ.Ｒ好好問個清楚。
佐伯在咖啡廳買了一個三明治，回到公司。
晚上，佐伯離開公司之後，直接走去公園。他把公事包丟在長椅上，坐下來，等待那個黑衣人出現。
過不久，「晚安。今晚夜色真美。」細柔的男子聲音傳入佐伯的耳中，「為何愁眉不展呢？佐伯克哉大人？」
佐伯稍微抬頭瞪他一眼。明知故問。Ｍｒ.Ｒ每次都可以摸透他的心事。
「是因為艾維斯大人嗎？」Ｍｒ.Ｒ臉上仍掛著深藏不露的微笑。
「不要再拐彎抹角了。是你要他來對付我的嗎？」
「您言重了……在下絕對沒有想要對您不利的意思。艾維斯大人會遇上您，純粹是偶然。在下只不過坦白告訴他，您原本是在下心目中的王。」
「原本？」佐伯用鼻子訕笑一聲。
「您甘願留在那個人身邊，實在令在下十分難過……吾王不應該受到限制。」
「所以你找了一個聽話的模範生嗎？」
「請別這麼說。艾維斯大人在某種程度上，也有成為王者的資質。既然佐伯大人放棄王的權柄，在下另尋適合的人選，並無不妥。」
「所以你站在他那邊嗎？」
「您二位之間的事情，在下不會插手。」Ｍｒ.Ｒ單膝跪下，從下方仰望佐伯的臉，「若您肯捨棄絆住您的阻礙，您會是無人能出其右的王。」
阻礙……「才沒有東西阻礙我。」佐伯冷冷地回。
「君王應心繫天下……看到您甘願如此紆尊降貴，在下極為痛心。只要您能拋棄那唯一的弱點──」
「住口！我不想聽你廢話！」
佐伯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去。
御堂準備下班時，才發現社長室的燈已經關了。
「社長六點一到就走了。」正要離開的職員說。
真難得，這麼準時下班。
御堂走上樓，打開門卻是一片黑暗。他疑惑地打開玄關的燈，心裡還在想佐伯在搞什麼鬼的時候，看到電視遙控器放在鞋櫃上。
早上出門的時候，這裡應該沒有遙控器才對。
大概是佐伯回來過，又匆匆出門，隨手把遙控器放在這裡了吧？
御堂走進客廳，第一眼就看到書櫃裡的書排得亂七八糟。雖然他沒有強迫症，但是他覺得書照高矮排列看起來比較賞心悅目，只是佐伯偶爾懶得管，看完就把書隨便放回去。
不過那傢伙也弄得太亂了吧？幾乎一整排書都亂了。御堂皺著眉，把整排書拿出來，再一一放回去排好。
他回房間掛好西裝外套，拿掉領帶後，聽到玄關門打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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