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尹熙煎了一盤堆得像座小山的豬肉漢堡排，和洗好的生菜一起夾進吐司裡，做成四十份三明治，醬料放在桌上讓柯力自己加。
柯力掀開一片吐司，失望地問：「沒有蛋喔？」
「已經有肉了，別那麼奢侈。」其實是杜尹熙懶，煎四十片漢堡肉已經讓他很累，他不想再煎四十顆蛋，每天光是準備食物就花了他很多時間，還好他沒有固定工作，否則哪有這個閒工夫。
「這幾天不是賺了一萬多嗎？吃個蛋不過份吧？」柯力鼓起臉頰，「獸醫那裡貼了好多走失寵物，全部找到就可以大賺一筆啦！」
柯力腦筋動得快，善用毛毛極度靈敏的嗅覺去找動物醫院佈告欄上的失蹤寵物，這幾天找到了一隻鸚鵡和一隻小狗，成果算是不錯。
「才一萬多，你知不知道你們每天吃掉多少錢？能省則省。」
柯力斜眼看他，「能省則省？那你今天下午還跑出去約會？」
「我──我又不是去約會……」心虛的杜尹熙說完後不甘示弱地反駁，「你們……你們還不是常常半夜跑出去！」
「我和毛毛出去又不花錢。」柯力撇清似地說：「而且我們不是約會，我是去蹓狗，不然毛毛天天悶在家裡會鬱悶。」
杜尹熙也知道這是個問題，對毛毛來說，獸形狀態似乎比較自在，可是毛毛一變回那頭巨狼，在這間屋子裡連轉身都有困難，「那更要多省點錢，換一間大房子住。」
「去鄉下住呢？聽說鄉下的房子比較便宜？」柯力問。
聽到去鄉下，毛毛露出期待的眼神。
「去鄉下我就沒有收入啦。」杜尹熙攤手。他還有一個沒說出來的理由，就是會離楊靖咸太遠。難得有個那麼優秀的男人如此喜歡他，他不想因為經濟因素放手。
不過，如果帶著這兩隻和楊靖咸同居，一看到這兩隻這麼會吃，照楊靖咸那麼溫柔的個性，說不定會想攬下照顧的責任……杜尹熙不希望事情變成那樣，他不希望自己變成楊靖咸的麻煩。
「人類好麻煩，什麼都要錢。」柯力幾口就吃掉一個三明治，再拿起一個。
「沒辦法，這是人類社會的規則。」
「住山裡的話，我可以抓獵物。」毛毛自告奮勇。
「我不吃帶毛的肉。」柯力皺眉。
「毛可以用燒的，我看豬肉攤都用噴火槍燒毛。可是我怕看到動物的頭……」杜尹熙弱弱地補充。
「我可以先把頭咬掉。」毛毛認真地想解決方法。
「用燒的，會不會最後整隻燒起來啊？」柯力想像著。
「那就順便烤熟了吃。」杜尹熙笑說。
「那不就每天只能吃烤肉？吃多會膩耶。」
「你這挑食鬼……少吃一點正好減肥，還可以跟毛毛一起出去跑一跑。」
兩人半開玩笑地你一言我一語，但完全當真的毛毛愈聽愈開心，最後忍不住打岔，「那什麼時候去？」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一臉期待的毛毛，柯力懶懶地吃三明治，「再說吧。」
杜尹熙也為難地吞吞吐吐，「也不是說搬就搬……很麻煩的……」
毛毛交互看著沉默的兩人，失望地問:「不行嗎？」
杜尹熙和柯力開玩笑的成份居多，但毛毛聽不出來，這讓他對毛毛有些抱歉，「也不是絕對不行，這種事要從長計議，嗯？」
和楊靖咸等著進入電影院的時候，杜尹熙還在想搬去鄉下住的事。毛毛似乎還是想回歸自然，可是他擔心讓毛毛和柯力離開，萬一被之前那個女人找到會更危險，因為下次沒有和毛毛熟稔的精怪們幫忙了，還是躲在城市裡安全一點，那女人總不可能在城市裡大鬧吧？可是不知道那個女人在哪裡，不就代表要一直躲在城市裡了嗎？
杜尹熙想來想去想不出好主意，楊靖咸看他心不在焉，問道：「有心事？」
杜尹熙驀然回神，摸摸後頸，「沒什麼……對了，咸哥，你有聽說過有誰養了蛇精嗎？」
「蛇……精？你是指，像你一樣有精怪的人嗎？」
「嗯，對啊，咸哥交遊廣闊，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
「野生的精怪比野生動物還稀奇，通常不會輕易讓別人知道自己有，免得被搶走或殺死，就像鬥雞鬥狗一樣，有人聽到哪裡有厲害的，就會想去單挑。」楊靖咸笑說：「一般人會隨意叫出來使喚的都是小的，像你那兩隻那麼大的我很少看到。」
杜尹熙第一次聽到這種事，他還讓柯力和毛毛自己亂跑，不禁悄悄捏一把冷汗，「這樣啊……」
「不過有另一種使役的怪物，我倒是看過幾次，那是術士用自己的力量創造出來的，強弱取決於術士本身，我在婆羅洲島上的叢林裡看過一個最大的，可能有三層樓那麼高，但是不太強，因為它的主要用途是幫人渡河。」
杜尹熙想起那次幫他把車子調頭的精怪，印象中它叫布呼，那個溫和的大塊頭聽毛毛說也被那條蛇殺死了，可見那條蛇非常巨大。那麼大的蛇，可能出現在現實裡嗎？
「那種被創造出來的，創造者要很厲害，它才會很厲害囉？」
楊靖咸點頭，「那算是術士自身的延伸吧？我還沒參透創造的方法，所以也不太了解。」
那就表示那個女人也是個狠角色了。杜尹熙刻意不著痕跡繼續問：「那咸哥你有聽說過哪裡有法力高強的女性術士嗎？」
「還要會做使魔嗎？」楊靖咸笑著幫他補充，他尷尬地跟著笑了笑。楊靖咸搖頭，「法力高強的是有，但是做使魔嘛……這個技術是每個術士的秘密，好像多半都被老人帶進棺材了，我只聽說過國外的，為了觀摩還跑了不少地方，不過那種使魔在術士死了之後也會消失，常常大老遠飛過去卻撲了空。」
人死了就會消失了。這新的情報讓杜尹熙燃起希望，如果那條蛇是人造的，至少有一天會消失，或者下次叫毛毛攻擊那個女人就行了。
「怎麼突然問這個？」楊靖咸問。
「沒有啦，只是，那個，想交流一下。」杜尹熙隨口編理由，講完才想到是要交流什麼？拿自己的精怪去單挑嗎？他連忙改口，「我是說，想認識一下也有精怪的人，讓彼此的精怪玩一玩……就像……帶狗去公園那樣……」
杜尹熙的解釋聽在楊靖咸耳裡簡直欲蓋彌彰，至少他還沒聽過有人純粹想和別人的精怪交朋友，精怪可不是寵物。
「那你得加強和他們之間的連繫，上次那種幻象就能蒙蔽他，這樣很危險喔。」楊靖咸說完，牽起杜尹熙的手，「好了，可以進場了。」
這部電影是剛上映的愛情喜劇，剛上任的小編輯遇上知名作家，還有著新人無畏熱血的編輯，因為小說的細節橋段和大作家鬧得不可開交，但作家也不撤換編輯，兩人互槓互吵到最後愛上對方，在感人的剖心告白後訂了婚，兩人雖然還是會繼續為了自己的堅持吵架，但也持續創作出賣座的作品。
這部片也是套用愛情喜劇的普遍公式，最後也不免俗來一段像演講一樣長篇大論的告白，所以杜尹熙看的時候沒什麼感想，只有在男女主角激情的片段，因為感受到楊靖咸握著他的手心的熱度而心跳稍微加速。
看完電影，他們逛一逛週邊的鬧區，然後在知名巧克力品牌店內吃冰淇淋閒聊。
「你不覺得剛才那部電影很適合我們嗎？」
杜尹熙專心品嚐昂貴的冰淇淋時，楊靖咸天外飛來一句話讓他愣了一下，「啊？」
「你有我所不及的地方，今後我們兩個合作，一定也可以橫掃業界。」
楊靖咸這麼抬舉，杜尹熙心裡有點高興，但也擔心會被楊靖咸發現他只是個草包。他老實地說：「咸哥一個人就很厲害了，我只是陪襯。」
「對了，問你一個問題，」楊靖咸換個話題，「你那兩隻是哪裡找到的？」
杜尹熙啣著小湯匙搖頭，「應該說是他們來找我的。」
「真的？」這個答案出乎楊靖咸意料，「像桃太郎一樣，精怪自己跑來找你，自願求你和他們訂契約嗎？」
「嗯……」杜尹熙含糊回應。
楊靖咸認為杜尹熙沒說實話，怎麼可能會有精怪自願當人的附屬奴僕。這很奇怪，他對杜尹熙下了愛情咒，杜尹熙應該會全心全意盲目愛著他，對他掏心掏肺才對。
所以杜尹熙沒有中他的愛情咒。楊靖咸暗忖自己太大意，上次應該趁杜尹熙喝得爛醉時再補一記才對，他對自己太有自信，沒想到杜尹熙對他防備這麼嚴。
楊靖咸撫摸杜尹熙放在桌上的手，「吃完冰淇淋，去我家吧。」
杜尹熙才張開嘴巴，還沒說話，楊靖咸又接著說：「我知道你酒量差，不會讓你喝酒了，也不會讓你太晚回去。」他微微一笑，「不想繼續上次沒做的事嗎？」
上次沒做的事……
楊靖咸帶著曖昧笑意的眼神直直射穿杜尹熙的內心，他急忙移開視線，不敢直視楊靖咸的眼睛，「……好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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