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尹熙也覺得自己打擾太久，他下樓想帶兩隻吃貨回家，一進飯廳就傻眼，「柯力，你在……幹嘛？」
柯力變回獸形，林母和姊姊圍在他旁邊一下摸頭一下摸背，林父和爺爺淡定地坐在椅子上。
聽到杜尹熙說話，坐在桌邊的毛毛和柯力都轉頭，柯力理所當然地回答：「他們想看啊。」
看不到的林信瑞左右看了看，「柯力呢？」
「在這裡啊。」林青萱驚嘆，「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隻的貓！」
「廢話，我不是貓。」柯力不屑地說。
「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林母笑著摸毛毛的後頸，「難怪那麼會吃。」
「沒辦法，我體型大啊！」柯力得意地抬頭，林母順便搔搔他的下巴。
林青萱遺憾地說：「要不是毛毛得脫光，我也想看他會變成什麼。」
林信瑞握住杜尹熙的手，這才在母親與姊姊圍著的空間中看到瞇起眼睛讓母親摸下巴的大白貓，驚訝地傻笑，「哈……哈哈，柯力也好大隻喔！」
林信毅依然狐疑地從正面盯著他，「你看得到了？」
林信瑞稍微握緊杜尹熙的手，「看得到。」
「柯力有幾條尾巴？」林信毅不死心地追問。
柯力故意緩緩甩動三條長毛蓬鬆的尾巴，林信瑞閉上眼睛，這樣他「看」得比較清楚，「一……二、三……柯力居然有三條尾巴？我還沒看過三條尾巴的貓。」
「就說我不是貓了！」柯力大聲抗議。
閉著雙眼的林信瑞拉著杜尹熙的手往前走，另一手伸向前方摸索。
林青萱覺得他這模樣有點滑稽，「弟，你這樣好像瞎子。」
「我本來就是。」林信瑞謹慎地慢慢蹲下摸柯力的頭，畢竟不是自己的視線，動作和所見的影像很難配合，「但是現在，我看得見了……」
林母見他如此高興，不由得鼻酸而深吸一口氣，也欣慰地說：「太好了，瑞瑞，都是有杜先生幫忙。」
杜尹熙趕緊搖手，「沒有啦，我也沒做什麼。」
爺爺笑說：「那以後阿瑞也能跟著去辦事了。」
林信毅正要反對，林父先打了回票，「爸，別亂給杜先生添麻煩。」
林信毅附和：「對啊，而且阿瑞只是看得見而已，動作超不靈光，笨手笨腳的，會害大家危險！」
「才不會！」林信瑞張開眼睛反駁，「你都沒看到，我昨天就做得很好！」
林母怕他們兄弟倆在客人面前吵架，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哥哥也是為你和杜先生好，而且你都沒問過杜先生的意見呢。」
「就是啊！杜先生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吧！」林信毅又接著說。
林信瑞低頭噘嘴。他知道哥哥說的都沒錯，可是難得家人好像要肯定他的能力了，這種時候被澆冷水實在無法開心。
既然說到這方面，杜尹熙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明天要幫人找狗，想帶信瑞一起去，不知道伯父伯母意下如何？」
「對喔，杜先生就是找小藍，才會認識阿瑞的嘛？」林青萱說。
「找狗？」林母不了解，「狗不是都會自己回家嗎？」
柯力變回少年，「城市裡的狗比較笨，沒辦法。」
「我可以去嗎？」林信瑞露出拜託的眼神。
林母朝林父看一眼，見林父點頭，也同意說：「跟杜先生在一起應該不會危險，你別自己一個人亂跑喔。」
林信毅問：「在哪裡？」
杜尹熙說了一個有點遠的城市，林信毅馬上反對：「太遠了吧！不行。」
「你把爸媽還囉唆。」林青萱調侃他。
「他沒有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啊！」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林信瑞小聲嘀咕。
「阿毅，你這兩天怎麼搞的？火氣這麼大。」林父也開口了，「阿瑞都二十一了，不是小孩子，又不像你有機會出去外地，難免會想瞧瞧，杜先生又這麼可靠，不會有問題的。」
這次沒人站在自己這裡，林信毅只好乖乖閉嘴。
杜尹熙看氣氛不對，客套幾句之後連忙拎著兩隻回家去。
在門口看著杜尹熙的車走遠後，林青萱小聲問林信毅，「你不贊成他們喔？」
林信毅繃著臉，「不贊成的話，我早就告訴爸媽了。」
「那你剛剛幹嘛一直潑他冷水？不讓他跑那麼遠，我還可以理解你是擔心他沒出過遠門，可是說他笨手笨腳就有點過份了，你知道他對那件事很自卑。」
林信毅先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阿瑞告白了。」
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麼快，林青萱稍微張大眼睛，「喔？」
「杜先生接受了。」
「……喔。」看過昨晚的聖筊，林青萱對此不太驚訝。
「我相信阿瑞如果看得見，他肯定是個非常棒的操偶師，可是那樣一來，爸媽和爺八成會希望他把那非常優秀的能力傳下去。」林信毅雙臂抱胸，一本正經地說：「傳宗接代是長男的責任，給他搶走的話，我的面子擺哪裡？」
林青萱明白了，她笑著捶哥哥的肩膀一拳，「你耍什麼帥！待會兒去跟弟講清楚啦！」
林信毅把頭撇開，「不要。默默守護家人，是男人的浪漫。」
「是男人的幼稚吧？那阿瑞討厭你的話，我不管喔。」
林青萱說完就要轉身走開，林信毅連忙拉住她，「那不然妳就不小心透露給他知道好了。」
「還不小心咧！你自己去講啊。」
林青萱笑著，反過來拉哥哥進屋裡。
在回家的車上，柯力問道：「你明天居然要帶那傢伙去？為什麼？」
「嗯……因為……我答應和他交往了，總要多相處一下。」
柯力的雙眼睜得老大，「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
毛毛插嘴，「你要和他交配？」
杜尹熙噴笑出來，「是交往，不是交配。」
「都一樣啦。」柯力說：「我只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接受他了，昨天不是還怕得要死？」
杜尹熙苦笑，然後嘆氣，「聽了你的話，我也想是我反應過度了，可是我好怕……其實我還是怕，只是他看起來好真誠……又好像很可憐，好寂寞的樣子……」
杜尹熙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現在還是有點忐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不過就像林信瑞說的，他們是侍奉神明的人，不會是邪門外道。
「放心，相信我的直覺！」柯力拍拍胸脯，「那個人沒問題！」
「是是，我相信你。」杜尹熙又笑著嘆了口氣。
杜尹熙和林信瑞說好一早去接他。林信瑞晚上興奮得幾乎睡不著，一大清早就整裝待發在客廳等，聽到車子的引擎聲便急著跑出去。
「瑞瑞，包子！」拿著一個布袋的林母從屋內追出來，從降下的車窗將袋子遞進去。
「謝謝媽，再見！」
車子開上路，柯力從後座探頭看林信瑞腿上的布袋，問道：「什麼包子？」
「家母怕你們還沒吃早餐，昨天去包子店買了奶黃包。」
林信瑞從布袋裡拿出一個塑膠袋，裡面裝了大約六個手掌大的包子，毫不客氣的柯力整袋拿走，和毛毛大吃起來。
杜尹熙從後視鏡看到了，責備說：「你們兩個！要留一點給林先生啊！」
「沒關係，還有。」林信瑞又拿出一袋，「家母料到毛毛和柯力很能吃，買了不少，也有菜包。」
「不好意思又讓令堂破費……」杜尹熙很擔心這種狀況會讓他被林家人討厭。
「不要緊，包子也不貴。」林信瑞拿出一個菜包，「這家包子店開了四十幾年，我從小吃到大，很好吃。」
杜尹熙看一眼他手上的包子，再度直視前方，「你吃吧，我在家裡吃過一些了，而且開車不方便。」
「我餵你。」
杜尹熙難以置信地看了林信瑞一眼，林信瑞拿著包子的手伸到他的嘴邊，整張臉都紅了。
「喔？是菜包嗎？」柯力的上半身馬上從中間探出來，「你不吃我要吃！」
「喂、那是給我的……」杜尹熙趕忙咬了包子一口，同時看向林信瑞，林信瑞也望著他，兩人的臉部同時增溫。
「還有啦還有。」林信瑞匆匆用另一隻手拿出一袋包子給柯力，「這是菜包，有鹹味，我不確定毛毛能不能接受。」
「謝啦！」
柯力開心地把包子拿到後座，讓毛毛試吃鹹度。
杜尹熙嚥下口中的包子，難為情地笑道：「很好吃。」
紅著臉的林信瑞再遞出包子，「再一口？」
杜尹熙猶豫不到一秒，就因為林信瑞充滿期待的眼神而又吃一口。
林信瑞低頭看著手中可以看到餡料的菜包，說：「那個……可以別再叫我林先生嗎？」
杜尹熙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叫得太習慣，忙道：「抱歉，剛才叫得太順口。那我叫你……信瑞？」
林信瑞露齒笑了，「那我叫你尹熙。」他又將吃一半的包子遞過去，「再一口，啊──」
杜尹熙也笑著，跟著他張口說「啊──」，然後咬一口。
羞澀的氣氛瀰漫在兩人之間，杜尹熙覺得似乎該說些什麼，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們兩人沉默時，柯力的聲音伴隨空塑膠袋從中間傳過來。
「吃完了！真的很好吃！」
「你們真的一個都沒留？那這樣……信瑞要吃什麼？」
聽到杜尹熙指責的話，柯力歪頭問道：「誰是信瑞？」
林信瑞轉向柯力半舉起手，「我。」
「抱歉，這隻胖貓沒在記人的名字。」杜尹熙向林信瑞解釋。
「一下子沒想到嘛！你還不是一直叫我胖貓胖貓的，我瘦了好嗎！」柯力回嘴。
「看不出來。食量還是一樣大。」杜尹熙揶揄他。
毛毛也抱住柯力磨蹭頸側，「胖胖的很好抱。」
「我變成人的時候都很瘦啊！」不滿的柯力當場變成一個媲美相撲力士的大胖子塞滿後座空間，「這才叫胖！」
毛毛呆了呆，捏捏層疊的肥肉，問道：「你平常是這麼多肉的嗎？」
「並不是！這是我故意變的！」
柯力變回少年生氣地揮手跺腳，前座的林信瑞笑得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你們好有趣。不過，柯力是一隻很漂亮的貓咪喔。」
柯力自滿地叉腰昂首，「看吧看吧！你比那個開車的臭傢伙有眼光！」
「漂亮和胖是兩回事。」杜尹熙訕笑。
「你胖得很漂亮。」毛毛舔咬柯力的耳朵。
柯力用力推開毛毛，使勁揉揉耳朵，「……我怎麼不覺得這是稱讚。」
笑鬧沖淡害羞的尷尬，也融化了拘謹的隔閡，多虧有柯力在，否則杜尹熙還真不知道這段車程該如怎麼度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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