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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年開始一週後,葉書賢在機場接回不是很有精神的Alex,他想Alex應該是因為和熱戀期的新情人分開而難過,他又不會安慰這種狀況,乾脆不要多嘴。

  倒是Alex在車上忍不住說了。

  「喂,你覺得啊,是叫他找機會調去美國總公司比較好,還是我們來把台灣這裡搞大,叫他過來比較好?」

  「你可以叫他去你家上班,不然他們總公司在東岸,你家在西岸,還是蠻遠的。」

  「Peter不會同意。」Alex想都不想就搖頭,「他不喜歡我和男人交往,所以我才想發展台灣這裡,自己找客戶接單,讓美國Ashe也變成客戶之一,就不用管Peter了。」

  「Peter為什麼不喜歡你和男人交往?」葉書賢有些好奇,美國人總不會有喪葬禮俗還是傳宗接代的因素吧?

  「違反自然啊、噁心啊、骯髒啊,理由要多少有多少。」Alex聳肩。

  「我還以為他會在意公司後繼無人的問題。」

  「他才不在意。」Alex笑了幾聲,像說笑話似地說:「我第一次交男朋友的時候,他就威脅要把我趕走,還說他死了之後會把所有財產都捐出去,一分錢都不會留給我。」

  葉書賢覺得不太妙,這樣聽起來,台灣是該和美國切割比較好,不然萬一被Peter知道他和楊凱鈞之間的關係,把訂單慢慢抽光,他們就沒戲唱了。

  「好吧……」葉書賢吁一大口氣,「那我們再討論怎麼開發新客戶,你回去有空找找客戶,擬個企畫。書硯要忙結婚的事,我也會很忙,只能站在輔助你的角度。」

  「你同意啦?」Alex很高興,因為之前他偶爾提過想擴大台灣方面的業務再獨立出去,葉書賢總是保守地反對。

  「要養的人變多了,公司這麼小可不行啊。」葉書賢無奈地笑。原本他只求眼前的穩定,說實話他之前並不關心台灣艾許能存在多久,因為葉書硯可以靠黃靖慧,Alex有老家,而他自己原本是不打算過完這個沒有意義的人生。

  現在不一樣了,他有繼續和人生纏鬥下去的原因,再加上Alex,他們必須擴展公司才行。

  為了堅守自己的心,和所愛的人。

  「有了小倉鼠之後,你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呢。」Alex訕笑,「成家立業,果然要先成家,才會想立業。」

  「我哪有成家。」有些難為情的葉書賢反駁。

  「小倉鼠那麼呆,你要是不和他過一輩子,他一定會被外面的爛男人欺負,你捨得?」Alex捧心,一副心疼的樣子。

  「我又沒說要把他放生。」楊凱鈞就像被人養慣了的家鼠,放生一定會死。

  「而且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個那麼奇妙的小朋友了,你得好好把握。」Alex笑了笑,「難怪我們無緣,交往了應該也合不來吧?我和他差那麼多。」

  葉書賢也笑了,「我覺得我和那位池先生好像也差很多。」

  「當然!他超溫柔的好不好?誰像你啊──」

  Alex朝葉書賢做個鬼臉,直視前方的葉書賢向旁邊伸手刀劈他的頭。

 

  

  Alex待了兩天就回美國,葉書硯忙著找喜餅、找場地、找婚紗公司,年底出貨量大,葉書賢在工作上依然焦頭爛額,楊凱鈞在處理雜務之餘也盡可能幫忙,再不然就是為每個人泡飲品讓大家休息一下提振精神。也因為他把較多心神放在工作上,期末考考得很不好,有幾科還是老師看在他上課認真才讓他及格。

  就這樣過了學期末,馬上就要迎接農曆新年。楊凱鈞還猶豫哪一天要回家,母親就打來電話,說是都放寒假了,要他現在回家。

  「可是、可是……過年還沒到啊……」楊凱鈞囁嚅說。

  「為什麼過年才回來?」

  「我……我還要上班啊。而且,爸那邊……不是還生我的氣嗎?」

  「我有勸他啦,說你只是小孩子不懂事亂講話,而且大過年的,他不會怎麼樣啦。」

  「不然除夕前一天,下班後我就回家。」

  「對了,宏啟說他放假到月底,剛好碰上過年,會回來幾天,初二就要回去了。」

  「哥要回來?」楊凱鈞很驚訝,哥哥楊宏啟總是說課業忙,好像兩年沒回台灣了。

  「就是啊,那個死孩子,還記得要回來。」

  母親雖然罵死孩子,語氣卻是開心的,楊凱鈞知道哥哥一直是父母心中的寶,他也以哥哥為傲,所以聽到哥哥要回來也很高興。

  「你別給老闆添麻煩。我看你下學期就回家裡住,大家上班都是早起通車,不要賴在人家家裡白住。」

  「這個……再說啦。」楊凱鈞慌張地想解決這個話題,「我、我要唸書了,掰掰。」

  「唸什麼啊?不是考完了?」

  「那個,多益啊,我想加強英文。」他很想幫葉書賢的忙,但是英文對他來說很吃力,所以他開始看多益的參考書。

  「很好啊,英文好一點,老闆比較會派你去美國。那你多用功,不吵你了。」

  母親還在想去美國的事。楊凱鈞按掉通話後無奈地嘆氣,斜倚著和他一同坐在床上的葉書賢,用手機看電子郵件。

  之前哥哥偶爾會用一個新的信箱和他通信,直到某次他不小心向父母說出哥哥的新信箱,他再也沒有收到那個信箱寄來的信,哥哥也沒有再和他連絡。事後回想,哥哥應該是生氣他把秘密告訴父母,可是也不能怪他,他和父母之間是沒有秘密的,至少那時候是。

  「你哥要回來?」葉書賢隨口問。

  「嗯。」楊凱鈞點頭,語氣有點欣喜,「我好久沒看到他了,他都說很忙,沒空回來。」

  只要有心,再忙都擠得出時間。葉書賢對那個說法不以為然,「說不定是不想回來。」

  楊凱鈞乾笑幾聲。以前的他不會認同這個說法,現在他的想法有了改變。

  父母那麼愛他們,哥哥怎麼可能故意遠走高飛不回來?楊凱鈞以前是這麼想的,現在呼吸過自由的空氣他才知道,父母的愛太沉重了,令人窒息。

  其實他不太想回去,也不敢回去,自己完全辜負父母的期望,他根本沒有臉面對父母。

  不過,想到哥哥也會回家,他心裡就好過一些,他認為哥哥會挺他。

  個人信箱裡都是廣告信,他翻了好幾頁都沒有看似哥哥寄的信,於是打開社群網站,他不常上社群網站,辦帳號只是因為以前表哥玩遊戲要人頭幫忙,後來表哥不玩了,這個帳號也閒置了,他甚至不太記得密碼,試了幾次才成功登入。

  一登入就看到有未讀的私人訊息,是哥哥楊宏啟在月初傳的。

  『弟,俊瑞說媽找他查你的手機位置,他不得已只好幫忙,你不要怪他。如果台灣沒地方去,來我這裡吧。我過年會回去。』

  吳俊瑞是楊凱鈞的表哥,他沒想到表哥這麼厲害,居然會查手機位置,難怪母親會找到這裡來,不過他心裡只有佩服,根本沒有埋怨表哥洩露他的秘密。

  那一則楊凱鈞沒看到所以也沒回,那之後幾天,楊宏啟又傳了,『我打你手機怎麼都不接?還好俊瑞問媽,說找到你了。你真讓人擔心。』

  楊凱鈞連忙去未接來電尋找在那兩則訊息中間的日期打來的號碼,有一個號碼很長的打來過幾次,印象中他怕是詐騙電話,所以設拒接,看來應該是國際電話,號碼才那麼長。

  雖然現在回應也太慢了,楊凱鈞還是回:『抱歉,我都沒登入,所以沒看到。讓你擔心了。』

  楊凱鈞沒有期待立刻收到回覆,於是讓手機待機,枕著葉書賢的手臂,看他腿上的筆電螢幕,是一個全英文的網站,他努力一個字一個字看,但看完一整段,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若要幫葉書賢的忙,果然還有一大段差距。

  「你在看什麼?」他問。

  「招商展覽。我在想要不要去參加一兩個,拉些新客戶。」葉書賢像是自言自語似地看著螢幕說:「也該再找一兩個新人……對了,也順便再找行政工讀生好了。」

  楊凱鈞往上看他,「為什麼要兩個工讀生?」

  「當然不是兩個行政。」葉書賢笑著摸摸他的頭,「你來當我的助理。書硯應該會一直忙結婚的事情吧?她們的時間太緊了。我要一個人來幫我的忙。」

  「可是、可是我……英文不太行……」楊凱鈞連忙說。他可不希望愈幫愈忙。

  「我會教你,很簡單的,沒有你想的那麼難。」

  雖然葉書賢這麼說,楊凱鈞還是有點忐忑,「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副總命令。」葉書賢用正經八百的語氣說完,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自稱副總,總覺得很好笑。」葉書賢仍笑著,「你記得我上一次對你那麼說,是什麼時候嗎?」

  楊凱鈞點頭,也笑道:「是第一天上班,你要我吃掉三明治的時候。那時候我想說不能一上班就惹副總生氣,只好吃了。結果很好吃!」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葉書賢也回憶當初。

  「對啊。其實才沒幾個月。」楊凱鈞抱住他的手臂,無意識地摸手背上突出的骨頭和青筋。

  葉書賢抬起他的下巴,輕啄一下嘴唇,再慢慢讓舌尖探入唇間的空隙,楊凱鈞也張開嘴巴,讓他吸吮自己的舌頭。

  葉書賢當初可沒想過,那個沒事就把「我媽說」「我爸說」掛在嘴邊的小笨蛋,有朝一日會變成自己的小男友。Alex說的對,或許正因為楊凱鈞如此純真得異於常人,他才會那麼投入心思去照顧。

  除了葉書硯,楊凱鈞是唯一需要他的人,是他留在世界上的唯一理由。

  吻了半晌,他用鼻尖磨蹭楊凱鈞的鼻頭,「我好愛你,凱鈞。」

  「我也是--啊!」

  楊凱鈞想翻身更貼上去吻葉書賢,卻不小心弄翻了腿上的筆電,他整個人撲上去,在筆電掉下床之前勉強接住。

  「嚇死我了……」楊凱鈞抱住筆電,心有餘悸地喃喃說。

  葉書賢拍拍他的背,「我也別看了。我們早點睡覺吧。」

 

  


  和楊凱鈞一樣對過年惴惴不安的人,還有一個。

  雖然還沒宴客,但這是葉書硯第一次在過年的時候去黃家,還是以黃靖慧的配偶身份,緊張的程度不在話下,她上網查了一堆長輩會喜歡的伴手禮,被黃靖慧全刪了,只買兩個哈密瓜禮盒。

  「這樣夠嗎?」葉書硯總覺得太少。

  「年夜飯吃完大家都沒有胃再裝水果了,搞不好還會剩。」她用力拍一下葉書硯的肩膀,「妳不要想那麼多啦,又不是第一次去,妳人有到就好了。還不如現在快點去敷臉,今天早點睡,明天才能漂漂亮亮的喔!」

  黃靖慧這麼一說,葉書硯雙手捧著自己的臉頰,她確實也擔心明天氣色不好,在她回房間保養之前,對站在客廳準備回家的楊凱鈞說:「那我先祝你新年快樂囉!回家要不要緊?有事情就打給書賢,他一定會去救你!」

  「應該……不會有事啦。」楊凱鈞也不確定,只能苦笑。

  葉書賢穿上外套,「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我可以自己回家。」楊凱鈞怕父母看到男人送他回家,那樣就算說是老闆也行不通吧,哪有老闆那麼好,特地送員工回家。

  葉書賢猜得到楊凱鈞的擔心,所以他只擁抱了楊凱鈞一會兒,輕聲說:「需要我就打來,我隨時都在。不要自己硬撐。」

  楊凱鈞也緊抱著他,點頭,然後依依不捨地離開。

  要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因為父親比較嚴厲,楊凱鈞總是很怕他。楊凱鈞背著一堆舊課本,轉了一次公車才到自家樓下。因為他下班之後又在葉家賴了好一會兒,不是馬上回家,所以搭車途中母親又打一次電話催他快回去,還抱怨都最後一天了,老闆還不讓他早點下班。

  楊凱鈞不敢說是自己不想那麼早回去,唯唯諾諾地敷衍母親說快到了,心裡卻希望公車開得再慢一點。

  不知道哥哥到家了沒?

  如果楊宏啟在家,至少父母的注意力會放在他身上,沒有長處的楊凱鈞始終處在他的陰影下,不過楊凱鈞不以為意,現在更是希望父母不要太注意自己。

  但事與願違,楊宏啟還沒到家。楊凱鈞一進家門,就看到繃著臉的父親坐在客廳。

  父親哼一聲,「還知道要回來?」

  楊凱鈞低著頭站在玻璃門邊不敢進去,母親過來打圓場,「好了,先讓他去放包包,吃晚餐吧。」

  楊凱鈞對晚餐沒有胃口,甚至緊張得胃痛,一想到這才只是第一個晚上,初六之前都得待在家裡,他就萌生逃走的念頭。

  這是他頭一次認為自己真沒用,若能像哥哥一樣跑得遠遠地,該有多好。

  草草吃了半碗飯,楊凱鈞想回房間卻被父親喝止,只能坐在餐桌邊默默地等。

  難熬的晚餐結束,母親收拾殘餘,父親雙臂抱胸瞪著他,「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說什麼?楊凱鈞緊張地想了想,父親是要他道歉的意思嗎?為了他「亂說」自己是同性戀的事。

  他含住乾燥的嘴唇舔了舔,深吸一口氣,向父親低頭,「對不起,之前我亂說我是同性戀,害您……那個……丟臉了。」

  父親一抬下巴,指向神桌,「去向祖先道歉!向菩薩懺悔,你不會再說那種話!」

  楊凱鈞張大眼睛,慢慢轉頭望向神桌。神桌上掛了一大幅觀音菩薩的木頭浮雕,下方是祖先牌位,楊凱鈞平時雖然不是非常虔誠的信徒,但也並非無神論者,心中還是相信鬼神的力量。

  所以要他去向菩薩和祖先說他不是同性戀,這種事他不敢做。那是撒謊。

  怎麼辦?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神桌,也看著站起來走向神桌的父親。

  如果不照做,是不是又會被趕出去?

  父親站在神桌前,不耐煩地叫他,「快點過來。」

  楊凱鈞勉強走到父親旁邊,握拳的掌心滲出薄汗。他雙手合十,緊閉雙眼,誠心誠意地在心中祈求菩薩原諒他是同性戀,就算不和葉書賢交往,他也無法喜歡女性。

  可是,不管是要捨棄父母,或是捨棄葉書賢,他都做不到。雙方在他的心中拔河,把他的心絞成一團,痛苦得難以呼吸。

  「快點,向菩薩和祖先道歉。」父親冷冷地催促他。

  楊凱鈞把頭壓得比合十的雙手更低,怯懦地說:「對不起……菩薩……祖先……我、我……」他喘了兩口氣,小聲說:「我是同性戀,我喜歡男生。我向媽媽說謊了,對不起。」

  和預料的不一樣,父親愣住了,懷疑自己聽錯,於是問道:「你說什麼?大聲一點。」

  楊凱鈞努力放大音量,再說一遍,「我是同性戀,我喜歡男生,對不起。」

  在廚房洗碗的母親也隱約聽見了,她匆匆擦了手跑出來,一樣不可置信地問:「凱凱,你說什麼?」

  「對不起,媽,我騙了妳……」不知是害怕或是愧疚,楊凱鈞鼻腔一酸,哽咽說:「我還是……喜歡男生……」

  在母親說話之前,忿怒的父親一掌呼過去,伴隨響亮的巴掌聲,楊凱鈞被打得踉蹌一步,臉頰痛得像火燒。

  「不孝子!你再說一次!」父親怒喝。

  楊凱鈞順從地又說一遍,「我……我喜歡男生……」

  楊凱鈞沒有改變說詞,聽在盛怒的父親耳裡是天大的頂嘴,於是又打了他一巴掌,喝道:「跪下!」

  「你騙媽媽?」母親傷心氣憤,抓起茶几上的木質不求人,狠狠打在他背上,歇斯底里地尖聲叫喊:「我教育失敗啊我!每個學生都乖得不得了,自己的兒子是這副德行!竟敢騙我!」

  楊凱鈞弓著背縮起身子,痛得不斷顫抖掉淚,一聲都不敢吭。她瘋狂地打了好幾下,父親才抓住不求人阻止她,她仍尖叫著:「不要攔我!我要打死他!你會下地獄!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相對冷靜的父親用沒有起伏的語調問他:「所以你的確和男人同居?是你老闆嗎?」

  楊凱鈞聽到父親的問題,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緊張地想為何父親會知道,然後才想到應該是母親向父親說過那次她去葉家的事,那次葉書硯說過她有一個弟弟。

  楊凱鈞吞了一口口水。他不能把葉書賢扯出來,天知道失去理性的父母會做什麼事,過完年還在放寒假,萬一他們跑去公司鬧就不好了。

  他之前還勉勵自己要當葉書賢的依靠,那就得先從搞定自己的父母開始,不然他只會是個麻煩。

  「……沒有,我沒有……和男人同居……」楊凱鈞在心裡不斷向菩薩道歉他又說謊了,可是他是逼不得已,「和老闆也沒有關係……」

  「那你怎麼肯定你是同性戀?」

  「我有……男朋友……」

  「是誰?」

  「……我……」楊凱鈞小聲說:「不能講……」

  聽不到坦白,母親又火了,繼續狠狠打他,「不能講?你不能講?好大的膽子!我就打到你說!野男人比爸媽重要是不是?這麼多年都白養你了!不孝子!」

  打了十幾下之後,她也累了,楊凱鈞彷彿拉上拉鍊的嘴巴仍沒有鬆動的跡象,她忿忿地摔了手上的不求人,「你給我跪在這裡反省!明天我要聽到答案!」

  母親一邊忿怒自語「氣死我了」,一邊走回臥室。她真的氣到頭暈,得好好聽佛曲安定心神休息一下,明天是除夕,她還有得忙。

  父親凝視低頭啜泣的兒子,依舊冷冷地說:「以為上次趕你出去,你會知錯,結果跑去上班賺錢就自以為了不起了嗎?就不把父母放在眼裡了嗎?還交男朋友?你很行嘛。你不准去上班,過完年我會打電話去幫你辭職,學校也休學一年,反正讀那種鳥系也沒用。這一年你哪兒都不准去,給我好好待在家裡,反省你的行為。」

  父親也回房了,剩楊凱鈞獨自跪在神桌前,滿腦子迴盪著父親的話,那表示他以後都不能離開家了嗎?家裡的大門可以從外面用鑰匙鎖住,若沒有鑰匙,即使從裡面也打不開,所以接下來的一整年,他都會被囚禁在家裡,說不定連手機和網路都沒有,才可以徹底斷絕他的「不正常關係」。

  不行,他不要,他不想離開葉書賢。

  他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伸長脖子偷偷看向父母的臥房,門沒有關,CD播放的佛曲旋律從門口飄出來,而且有長長的門簾遮蔽視線,只要他不發出聲音,他們應該不會發現。

  他忍著背痛悄悄站起來,輕輕移動步伐,一面注意房間的動靜,一面拉開紗門,拿起球鞋,轉動鋁門的門把,謹慎地開門。到此為止父母都沒有發現,或許也是因為他以前很乖很聽話,父母料想不到他居然會主動離家出走。

  楊凱鈞盡己所能地輕輕拉開不鏽鋼大門的門栓,這個聲音比轉鋁門的門把稍大聲一些,他害怕會被聽到,門一開就急著往樓下跑,也不管大門還開著沒關上,一直赤腳跑到二站以外的公車站牌才敢穿上鞋子。他掏了褲子口袋,只有鑰匙和零錢,至少可以搭公車回葉家,這才稍微鬆一口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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