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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路卡斯又喝過他的血,心滿意足的灰影安穩地睡著,早上克雷格去叫他,他還用薄被把自己整個包成一團,擺明不想起床。

  灰影這三天好像晚上都鬱悶得睡不著,克雷格也就讓他睡,只是要提醒一下,「下午要去H市喔。」

  之前灰影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現在聽克雷格一講才猛然掀開被子,一臉驚愕。

  灰影這樣子說明他忘得一乾二淨,克雷格笑道:「之前就說過了啊。」

  「可是、可是、可是!」灰影著急地跳起來,「路卡斯說會來!」

  「路卡斯?」克雷格聽到這個名字很驚訝,「你又看到他了?所以......他又來了?」

  灰影認真點頭。克雷格想不透,手抵著下巴,「他有說為什麼前兩天沒出現嗎?」

  「有事。」

  「然後他說今晚會來?」

  灰影又鄭重點頭。

  克雷格低頭按著前額,語氣為難,「可是H市很遠,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裡......而且難得大老遠過去,我打算待三天再回來,順便帶你去大城市看看。」

  灰影抱緊皮毛瞪他,像個鬧彆扭的孩子,「我、不、要!」

  「不然這樣,我寫一張紙條,貼在......」克雷格想一下,「他都怎麼來?」

  「窗戶。」灰影指向開著的窗子。

  從窗戶進來,根本是小偷吧?克雷格皺眉,繼續說:「我把紙條貼在窗戶上,告訴他我們去H市......呃......」

  告訴小偷家裡沒人,這主意好像不太好吧?

  克雷格忽然覺得這個點子很爛,他又說了一個提案,「不然,我寫一封信交給奧羅拉的服務生,請他們轉交,怎麼樣?」

  灰影把臉的下半部壓進淺灰色的毛裡,咕噥說:「我要留下來。」

  「不行,不可以。」克雷格也堅持立場。把灰影單獨留在家裡,比留一隻普通的狗還令人擔心。他過去摸摸灰影的頭,「三天而已,我們留個紙條,他會諒解的。」

  如果灰影獨自待三天,其實他自己也不太安心,畢竟他只算是半個人類,所以只好悶悶地同意。

  「......你要寫喔,一定要寫,三天之後就回來喔......」

  灰影的聲音無精打采,克雷格聽了也蠻難過,但他得去談案子,而且灰影沒去過大城市,說不定會喜歡那裡的熱鬧。

  亞伯爾拎著旅行袋來的時候,灰影仍然悶在房間裡不出來。亞伯爾把帶來要煎的雞腿肉冰在冷凍庫,特地跑去肉店買牛排來煎,但牛排的香味也無法引灰影出房間。

  「他怎麼了?」亞伯爾有點驚訝。

  「他想留下來等路卡斯。」克雷格輕描淡寫地說。

  「路卡斯?」這是亞伯爾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就是那個人。」

  「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了嗎?」亞伯爾更驚訝,「昨天看到他了?」

  克雷格這才發現自己好像不小心說太多,當下只能含糊點頭,「嗯。」

  「真好,我也想看看那個人。早知道就跟灰影去奧羅拉了。」亞伯爾不甘心地咬叉子,他還沒看過真的吸血鬼。

  「我也沒看到啊。」克雷格聳肩。昨天晚上克雷格懶得跟灰影去奧羅拉,亞伯爾想跟但是灰影不想讓他跟,所以他也沒去成。

  亞伯爾湊向克雷格小聲問道:「我懷疑那個人--路卡斯?可能是吸血鬼!」

  「灰影告訴過我了。」克雷格無奈地笑。

  「什麼?那個大嘴巴......」聽到灰影先爆過料了,亞伯爾不禁發牢騷。

  「就算是吸血鬼,看起來人也還不錯,我想不用太擔心,再繼續觀察就好。」

  難得克雷格沒有駁斥他的吸血鬼說,表示克雷格也認同,亞伯爾有點高興,試探性問道:「你也覺得那個人像吸血鬼?」

  「沒見過,不知道。不管是什麼人,都要再觀察。」克雷格敷衍過去。

  亞伯爾更大膽地推測,「可是如果他是吸血鬼,會不會早就知道我們是狼人,才來接近灰影?說不定想控制灰影,滲透狼人的組織!」

  這番話讓克雷格也思考起來。如果那個路卡斯真的是想把灰影變成血僕......可是克雷格沒聽過有狼人變成血僕,要是狼人可以變成血僕,咬過吸血鬼的狼人不都變成乖乖聽命的血僕了嗎?那還打個屁,大戰都變成血僕認養大會了。狼人更不可能變成吸血鬼,瀕死會啟動狼人天生的自我保護機制,變成沒有理智的狂暴狼人以便殺出重圍,而就他所知,要變成吸血鬼得先死過一次才行,所以收狼人為子嗣風險非常高。

  路卡斯到底是不是吸血鬼?如果是,接近灰影的目的又是什麼?克雷格以為自己搞清楚了,現在又愈想愈糊塗。

  說不定只是一個喜歡半夜從窗戶和心上人偷偷互訴衷情的小夥子罷了。也可能是來探路的小偷吧。克雷格隨便做出結論,即使這兩個結論更不符合灰影的敘述。光是餵血這一點就說不通了。

  灰影篤定地說路卡斯今晚會來,克雷格也好想乾脆不去H市,留下來一起等。可是事關生計,他非去不可。
 
  克雷格嘆一口氣,苦笑道:「不可能吧?我們又沒有和別的狼人來往。」

  「難說,還是要提防一點。」亞伯爾面色凝重。

  「狼人不會被吸血鬼控制。」

  「可是灰影不是狼人啊!」

  克雷格差點忘了,亞伯爾所知道的灰影是個自我認知有問題的人,簡單來說只是腦子有問題,並不是狼人。

  「你把事情變複雜了。」克雷格想到頭隱隱作痛,他按著太陽穴,「總之,先觀察,不要輕舉妄動。」

  亞伯爾認同地點頭。聽說吸血鬼數量龐大,又能控制人類,所以背地裡幾乎支配了整個世界,他們還是小心一點較好。

  午餐過後,亞伯爾把灰影的牛排裝進密封保鮮盒,順手洗了水槽裡的杯盤,要收之前丟進洗烘衣機的衣服時,克雷格已經在摺了,他趕緊過去說:「我來就好,你去弄行李吧。」

  「行李早就整理好了。」克雷格不好意思地笑道:「這是我家,老把事情丟給你做也不好。」

  「沒什麼不好,好得很!」亞伯爾搶衣服來摺,「我喜歡幫你做事。」

  他尤其喜歡摺內褲,一面撫摸,小心翼翼地摺疊,一面想像克雷格穿上時的模樣……平時沒事連手都不敢亂碰,洗衣服和摺衣服是他與克雷格最親近的時候。雖然親近的對象是衣服和自己的想像。

  「而且你還要給我加薪,我當然要更努力啊。」亞伯爾靦腆地笑。

  「你做這麼多,只給你那麼少錢,我都不好意思了。」

  「助手當然要和老闆共體時艱嘛!」亞伯爾說得理所當然。

  克雷格只是笑笑。他從來不想出名,若不是為了要養亞伯爾這個助手,他會一直得過且過下去。

  這麼說來,亞伯爾又是為了什麼才待在他身邊?當助手都是為了總有一天要出頭,一般來說會加入有名的攝影團隊,再不然也是案源穩定的攝影師,才能認識人脈兼磨練技術,怎麼說都輪不到他這種不上不下的角色。

  亞伯爾還不到二十五,早點換個對的老闆,對他的未來發展比較好。

  雖然克雷格這麼想的時候,心裡似乎有點酸,他還是輕鬆地開口說:「亞伯爾,這次去H市,我們去看幾個攝影展,順便可以認識其他攝影師。」

  「好啊。」

  「你如果看到有很厲害的攝影師,可以儘管去認識,我不會反對。」

  「我才不會想認識別人。」亞伯爾邊摺長褲邊笑著,「厲害的人那麼多,認識不完啦。」

  「你要是一直跟著我,以後想跳槽恐怕會沒人要喔。」克雷格半開玩笑說。

  「那很好啊,我就能一直跟著你了。」

  這句話一說完,兩人都沉默了。

  怎麼聽起來好像求婚?

  「哈哈哈……」亞伯爾乾笑幾聲掩飾自己不小心說出心底話的尷尬,「畢竟……我這麼散漫,跟著別人肯定被電死,只有你才受得了我。而且、而且也找不到第二個是狼人的攝影師了吧!」

  克雷格跟著笑,「說得也是。」

  說得也是,因為他們是狼人啊……

  這個原因,讓克雷格心裡感覺更酸了。

 

 


  夜晚再度從白晝手中接手世界,各式燈光照明點亮了籠罩H市的黑夜,一些地區的熱鬧程度甚至比白天更甚,不過山丘上的高級住宅區依然擁抱夜晚的寧靜。

  黑色樹林圍繞的三層樓米色大宅,就座落在H市的高級地段,不過儘管位在高處,但從會客室的大玻璃窗望出去,只看得到千坪庭院中栽植的樹木,在晚上看來就是一片黑。不能怪屋主白白浪費遠眺的美景,比起美景,隱蔽性更加重要。

  以免曝露了屋主是血族的事實。

  瑪麗安娜今晚受邀來到這間宅邸和東道主佩拉茲商談,安東尼如常在旁正襟危坐,隨時注意周遭動靜。

  佩拉茲和瑪麗安娜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熟識,他們都是某些世界知名企業黑幕後的真正主人,理所當然有一些淺薄的交情。

  以血控制人類,是血族在生存上的優勢,即使他們只能待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但只要有血僕,一樣能掌握世界。瑪麗安娜從很久以前就插手商界,最初她對商業一竅不通,只是先用美色誘惑那些大老闆,再賜給他們自己的血,讓他們成為她忠心的僕人。若按時飲用主人的血,血僕的命可以和主人一樣長,血族們為了怕被人類看破手腳,會逐漸減少血液供給,讓血僕在活了比一般人稍長的年歲之後一樣老死,或者故意不給,讓血僕猝死。

  佩拉茲的事業沒有瑪麗安娜的大,最近他又涉足政界,積極拉攏瑪麗安娜加入,勸說她若要支配人類世界,政治比經濟更有效。

  不過瑪麗安娜明白他的真正用意,她的企業們擴展得太大了,要是她嫌日子太無聊,故意在自己公司裡搞內鬥,或者扶植新的血僕造成高層不安,引發犯罪或負面新聞,導致股價下跌等等,這個國家甚至一部分的世界會陷入混亂。

  瑪麗安娜不缺錢,也不需要錢,更糟的是她沒有太多野心,所以她不見得會傾力保住手上的企業,那些公司和血僕,都只是她打發時間的玩具而已,可有可無。

  所以對佩拉茲這類想統治人類的血族來說,她是個危險的未爆彈,但沒有人清楚她的底細,就算要殺她,萬一沒能一舉讓她死透,她肯定會讓血僕搞垮每一家公司。

  兩人不著邊際閒話家常了很久,瑪麗安娜一直在等佩拉茲的動作,那是對政治沒興趣的她特地赴約的原因,可是佩拉茲還在談國際情勢和利益,她的耐心快被磨光了,甚至只用指尖稍微遮著嘴巴,毫不避諱地打哈欠。

  「夏爾科小姐似乎累了。」佩拉茲表面上微笑,心裡嘀咕這女人真沒禮貌。

  「要管那麼多血僕,當然累。要是佩拉茲先生沒其他事,我要告辭了。」

  安東尼立刻起身牽她的手,佩拉茲也站起來送客。

  在轎車後座,瑪麗安娜不悅地嘟起嘴唇,對開車的安東尼發牢騷,「沒想到他防得那麼緊,浪費我的時間。還以為他會請我吃呢。」

  安東尼很不喜歡瑪麗安娜以身試險,可是這個任性的女人不會聽他的建議,他嘆氣,「要是他拿出來了,妳要怎麼辦?」

  「就說我挑食,不喜歡。」瑪麗安娜傲慢地笑,「我不吃,他能怎麼樣?」

  「不過,就算妳的推論是對的,妳能怎麼樣?說不定已經牽涉太多血族了。」

  瑪麗安娜歪頭思考。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最後我們還是只能自保。」

  安東尼冷靜的聲音讓她更不開心。

  「我只是想證明而已。」瑪麗安娜撐著下巴望向窗外,「至少,證明我是對的......」

  沉默在密閉的車內增殖,瑪麗安娜呼一口悶氣,問道:「你什麼時候去帶路卡斯?」

  「明天晚上。」

  這個問題讓安東尼想起他的手機剛才好像震動過,他邊開車邊拿手機出來看,驚訝地發現是路卡斯傳訊息給他。

  手指滑著訊息頁面,好幾條訊息顯示出路卡斯不知所措,安東尼哼笑一聲,「噢......他好像還來不及帶他的小血僕走,對方就出遠門了。」

  「是嗎?真不巧。」瑪麗安娜的聲音表明她完全不關心,「叫他再找新的吧。反正那個是狼人嘛?剛開始而已,放生也不要緊。」

  「他好像很愛那隻狼人。」

  瑪麗安娜聽了,呵呵笑起來,「如果那隻狼人也愛他就好了。」

  安東尼從後視鏡看後座的瑪麗安娜,正好對上她彎月般勾人的笑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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