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這是BE喔 !!
不看也沒關係,原本主線就是HE,這是我手賤另外生出來的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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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晚了,將近晚上十一點,林舒維不能打給張柏文。他坐在那家便利商店前的長椅上,放空腦袋望向前方,等呼吸平穩下來。
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事,只是被一個變態老頭摸了而已。林舒維也曾經在公車上被人摸屁股,不過他認為那個色狼可能是想摸他旁邊的女高中生,摸錯了。
總之,這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摸--雖然直接摸到......的部位是第一次--只是摸一摸而已,又沒少塊肉。
對,又沒少塊肉。
林舒維說服自己,其實沒什麼事,不值得在這麼晚了驚動張柏文,害他擔心。
可是他沒地方去了。那個房子,他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一想到那個可惡的老太婆會回到那個房子,心中就爆出劇烈的忿怒。
現在該怎麼辦?
肚子好餓。他彎腰抱住肚子,深深呼一口氣。沒找張柏文的日子,他都沒吃午餐,而是熬到晚上回家煮泡麵,剛剛又因為腎上腺素爆發而跑了又急又遠,現在更餓了。
坐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心裡仍惴惴不安的他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他的外表並不老成,一看就知道只是個國高中生,要是一直待在這裡,萬一店員或是路人報警就麻煩了。
乾脆走去張柏文家附近好了,說不定走到那裡時,天也差不多亮了,再不然也可以到火車站的地下街樓梯口小睡一下。
他曾經為了去S市找張柏文走十幾個小時,走過黑抹抹的山路,還跨了一個縣,這次只不過是隔壁的T市,只要走到大馬路上他就認得路,絕對沒問題。
一下決定他就立刻動身,走出彎曲錯縱的巷弄,在大馬路邊確定方向後,不急不徐地前進。
騎樓的店鋪早已拉下鐵門,騎樓的照明也跟著熄滅,車流不息的省道,隨著時間的過去,也慢慢冷清下來。他走在騎樓內側的黑暗中,隨時注意有沒有刺眼的紅藍閃光燈出沒,一旦發現了就靜止在柱子的陰影後面,等巡邏車遠離了才繼續走。
往T市的途中有兩座橋,他走上第一座橋,橋上的風很大,他只能緩慢又小心地走在只容一人的狹窄人行道上,老舊的人行道似乎沒有整修過,很多地方缺少地磚或破損,有時風大到他得停下來,彎腰穩住身子,免得被風吹倒。
快下橋時又一陣強風,他抱住身體蹲下來,靠著旁邊的矮圍欄。
好冷,深夜的風比白天更冷,他身上的外套似乎擋不住滲入的寒冷,身體和手微微發抖。
他不能在這裡休息,怕會讓路過的騎士擔心而停下來關心他。
慢慢走了好一會兒,林舒維終於從樓梯走下橋,堤防擋住呼嘯的冷風,竟然讓他感到些許溫暖。
他把冰冷的雙手插進外套內的腋下,溫暖一下雙手。
寒冷消耗熱量,他聽到空空的胃在抗議了,他走到公車候車亭坐著休息,偶爾有一兩班公車過來,經過候車亭時放慢速度,見他沒起來招手又開遠了。
他轉頭看向右方,不遠處就是下一座橋的坡道,只要再走過那座橋,就是T市了。
雖然離張柏文家還很遠,要到那裡幾乎等於橫越T市,可是只要到了T市,他覺得彷彿就到了張柏文的家。
為了增加身體的熱度,林舒維小跑步跑向堤防,他走上老舊的階梯,強勁的冷風馬上從側邊吹來,他得彎腰扶著水泥圍欄以免跌倒。
間歇的強風吹過後,林舒維往前走,一想到T市就在前方,腳步不知不覺加快。
馬上就可以到張柏文的家了!
他愉悅地盤算著,或許到張柏文家附近時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在附近的森林公園先找個椅子睡一覺,現在天氣冷,不會像當初第一次蹺家時被蚊蟲騷擾得難以入睡。
想到那次的狼狽,以及因為偷東西遇到張柏文,那段不可思議的境遇,讓他在令人厭煩的日子中多了期待,現在更是幸福無比。
張柏文愛他,而且他們將會離開這裡。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他分心去想著心愛的男朋友,一陣強風驀地襲來,疲勞的雙腿一下子沒穩住,踉蹌了幾步,臀部碰到低矮的水泥圍欄。
河上的風,好強。
好冷。
身子仰起的他看到了天空。儘管天是黑的,依然看得見暗灰色的雲層,滿佈整片天空。
然後在更上方,他看見了在黑暗中的一點一點小小光亮。
是星星嗎?
好漂亮,就像在機場看到的......
明亮的白天,是冬季少見的晴朗日子,張柏文在公園門口等待他的小男朋友出現,左顧又盼一會兒,終於看到背著側背包的瘦小人影從人行道的另一邊揮著手跑來。
林舒維一頭栽進他的懷裡,然後抬頭衝著他笑。
「等很久了嗎?」
「沒有。」
他們走進公園,散步之後隨意找個椅子坐下,張柏文拿出事先買的飲料給他。
「謝謝!」林舒維笑嘻嘻地說:「不好意思,每次都讓你破費。」
「不會啦,不要老是算錢。」張柏文苦笑。
「我本來想還你的,可是沒辦法了。」
「我以前就沒有要你還,現在我是你男朋友,更不會要你還。」
林舒維抱住他,聲音明顯少了剛才的活力,「誒,阿北,跟我在一起,你開心嗎?」
張柏文輕撫他的背,「開心啊。」
「我也是。我好高興遇到了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張柏文忽然覺得手有點濕,接著他發現是林舒維的背上濕了,「你怎麼了?流太多汗嗎?不對啊......這是外套............」
林舒維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說:「我真的,很幸福喔!」
「等等,舒維。」張柏文急忙拉開他,「你全身都濕了--」
現實中的施力把大腦從睡眠中喚醒,張柏文睜開眼睛時,雙手還緊緊握拳,像是正抓著什麼。
心臟跳得很快。怦怦、怦怦。
剛才做了什麼夢?一開始明明還蠻愉快的。
下體傳來一陣尿意,張柏文去廁所解放,回房間時看了一下時鐘。
凌晨一點多了。
他心裡有個莫名的不安,即使再躺下去也沒有睡意,乾脆回想剛才做的夢。
好像是個很開心的--啊,是和林舒維約會,在那個森林公園。
夢裡的約會和現實一樣甜蜜,張柏文很高興他接受了林舒維的告白,有男朋友的感覺好棒,和以前酸葡萄的想像完全不一樣,儘管會擔心,儘管會煩惱,但只要一看到林舒維,甚至只是聽到林舒維的聲音,就像烏雲中射下的耶穌光,心裡頓時滿溢光明的喜悅。
更何況他的小男友是那麼優秀,讓他也開始期待以往猶豫不決的留學生活,只是離畢業還有兩年半,好久。
明天約林舒維出來,去公園走走好了。
張柏文微笑著想他的小男友,愈想愈睡不著了。
林光華在南部的公司宿舍補眠,淺眠的同事被他震動個不停的手機吵醒,不滿地搖醒他接電話。
林光華一看是母親打來的,就完全不想接。可是如果不接,先不說同事會被煩死,手機也會被她打到沒電,萬一漏接工作上的連絡就糟了。他只好走出房間,在走廊上接電話。
「你養的好兒子啦,把我朋友打傷了!一個七十歲的老伯伯!」
母親怒氣沖天的尖銳聲音鑽進林光華還沒清醒的耳裡,林光華呆了一會兒,才「啊?」一聲。
「啊什麼啊?人家現在要我們賠好幾萬啦!」其實沒這麼多,是她還想趁機從兒子身上撈點現金。
「舒維打人?不可能,是誤會吧?」林光華很了解自己的兒子,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打人,何況對方還是老人。
「不賠錢的話人家要告我們啦!你快給我回來!」
「我才剛睡......下午才有貨要回送。」
「還管什麼貨!人家要告我們了啦!快搭那個什麼高鐵回來!」
母親老愛誇張,事情一定沒有她說的那麼嚴重。林光華應聲敷衍之後掛了電話,繼續回床上睡覺。
回到北部已是半夜,通常林光華懶得回家,會在公司宿舍睡一覺,第二天也方便繼續送貨,但是剛才路上母親又奪命連環叩,他只好回家一趟。
又聽母親氣呼呼地說了事情經過:她帶朋友回家,人家看林舒維長得乖巧,想給他零用錢,卻不知為何被打了一頓。
「那小子真夭壽!你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林光華看房間門是開著的,林舒維不在家裡,可是剛才他進門時,也在前陽台看到兒子唯一的一雙運動鞋,拖鞋也還在鞋架上。
林舒維不在家裡,而且沒有穿鞋。
這個狀況很奇怪。
「舒維為什麼要打那位秦先生?」林光華平靜地問。
「我哪知道!那個暴力小鬼,最好給警察抓去關起來!」
「舒維不會無故打人。」林光華沉穩的語氣又問了一次,「他為什麼要打秦先生?是秦先生做了什麼事,還是妳做了什麼事?」
林光華在老母親開口喊冤之前補充說:「妳要是不告訴我實話,我是不可能賠錢的,因為我兒子不會打人,我不認這個帳,要告就告,大家上法庭說清楚。」
她的目光心虛地游移,一會兒才訥訥地說:「啊不就摸一下而已,查甫給人摸一下會死喔?假仙什麼!」
「摸什麼?」林光華以為自己聽錯了,或是他對「摸」這個字的理解和母親不一樣。
「人家有給錢啊,摸一次幾千,多好賺!又不會少一塊肉!夭鬼假細禮!」老母親說得很快,不給他插嘴的機會,「人家那個某某多好命,女兒還脫褲子賺錢給她!人家是查某耶!查甫給人摸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林光華好像感覺到腦子的某條神經斷了。他用力抓住母親的手腕,大吼:「妳帶一個老男人回來,讓他摸我兒子?」
她嚇了一大跳。林光華從來沒有這樣對她。她更急著為自己辯解,「只是摸一摸,又沒幹什麼!人家秦先生是看在他功課好又長得俊,才有三千元!別人小孩他都嘛給一千而已!誰知道那死小鬼不知好歹--」
林光華氣得發抖,破口大罵,「我給妳的還不夠嗎?我也去脫褲子賺錢好啦!妳是我老母!我認了!妳要怎麼對我,我都認了!舒維是我兒子!我不准妳打他的主意!」
老太婆被他這一大罵嚇得愣了一會兒,索性也用尖銳的聲音大罵:「動你兒子怎樣?要打我嗎?打啊!打死你老母啊!」然後對天花板誇張地哭訴,「我真歹命喔!兒子這麼不孝!老誒啊,你看啦,你兒子要打我!你死了大家都欺負我!」
林光華聽到她還有臉向死去的父親哭訴,更生氣了,「阿爸不就是妳害死的!他在家裡昏倒的時候,妳在哪裡!」
老母親怒目逼近他,猛拍自己的胸口,「啊不然你打死我啊!打死我啊!有種打啊!不孝子!有種打你老母啊!」
林光華還真想打,可是他忍住了,他怕現在氣頭上真的會失手打死母親,他還得照顧兒子,還有這間房子......他得繼續繳房貸,守住這間房子,不然哪天妻子回來,會找不到他們父子。
他相信妻子會回來。她只是一時氣憤而已,或者她去外地工作,等生活穩定了就會通知他們。一定會的。所以他必須守住這裡。
他不理會跪在地上哭天搶地的母親,回到臥房讓心情冷靜一下。
母親今天早上才拼命打給他,所以事情是昨天發生的,可能是晚上,不然昨天他就會被電話狂叩了。
也就是說,林舒維離開家一天一夜--不,兩夜了,現在又是冬天,晚上很冷,林光華擔心兒子不知道怎麼了,是否平安。他隨即想到林舒維可能去找張柏文,放寒假之後他們好像偶爾還是會出去,例如上週去機場看飛機。
兒子肯定是去找張柏文了。
林光華得出這個結論後放了心。現在時間晚,他不方便打給張柏文,打算明天再打去。
但是第二天他打張柏文的手機,卻得到錯愕的回應。
「沒有,舒維沒有來我這裡,也沒打給我。」
「沒有嗎?」
「怎麼了?伯父,舒維怎麼了嗎?」張柏文緊張地問。
「發生一點事......然後他好像前天晚上就不見了。」
張柏文聽起來也很慌張,好像真的不知道林舒維在哪裡,這讓林光華又著急起來,他們兩個討論之後,張柏文說會先去機場看一下,再回他在S市的租屋處看看。
林光華也請了假,到處找林舒維。結果當然一無所獲。
最後他只能去警局報失蹤人口,兩天之後他收到警察局的通知,請他去認一具幾天前溺死的無名屍。
那是他見到寶貝兒子的最後一面。
聽說是半夜從橋上跳河,有個機車騎士遠遠目擊有人墜河之後馬上報警,可是天色太暗,等找到人時已經死了。
林舒維跳河的日子,就是離家的那個晚上。被親祖母帶回家的男人猥褻的那一天。
腦袋一片茫然的林光華,呆呆地在承辦人員的指示下領了遺體,付錢給殯儀館繼續租冰櫃暫放。
老婆跑了。兒子死了。
他拼命守護的家......
沒了。
在聽到林舒維的爸爸去登記失蹤人口後,張柏文仍然每天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他不明白為什麼林舒維不打電話給他,如果林舒維不想回家,張柏文絕對不會勉強,甚至可以給他S市的房間鑰匙,讓他在那裡躲過家人的尋找。
一個早上,張柏文的母親急忙叫他起床,「阿文,快來看電視!」
「什麼啦......」還沒睡飽的張柏文懶懶地起床。
「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弟弟,好像......好像......」
聽到事關林舒維,張柏文一秒清醒跳下床,「舒維有消息了嗎?」
「新聞說有個小孩死了,聽起來好像是他......」
張柏文衝到客廳,畫面上的新聞台已經換成下一個新聞,他輪流按了每一個新聞台,從頭轉到尾,又從尾轉到頭,最後沒耐性了,沒換下當睡衣的舊衣褲就跑去買報紙。
他沒有花太多時間尋找,那則新聞就在頭版。
『家庭悲劇 資優生跳河 父弒嬤自盡』
報導上寫著,家住N市的林姓少年是C國中的資優生,卻疑似因為祖母嗜賭,家庭長期失和,於O日夜裡由XX橋上跳河,尋獲後送醫不治。開貨車為業的父親林光華得知死訊後持刀衝到藏身公寓裡的私人賭場,對正在賭博的祖母猛刺數刀致死,接著自己回家上吊身亡。
張柏文的頭腦無法消化這篇報導。他不想相信報導上寫的林姓少年就是林舒維,可是「住N市」「C國中資優生」「開貨車的父親」「阿嬤賭博」這幾個關鍵字讓他很難欺騙自己。
『於O日夜裡由XX橋上跳河』。
那個晚上。張柏文沒來由地想起來了。他夢到和林舒維約會,在一個公園。
『誒,阿北,跟我在一起,你開心嗎?』
他逐漸想起當晚驚醒的原因。
夢裡的舒維,全身都濕透了。
『我好高興遇到了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結果他,還是改變不了什麼。
幫不了林舒維、幫不了他的家庭、解決不了他的困境,甚至無法做林舒維的避風港,只能帶給他短暫的美夢。
『我真的,很幸福喔!」
徹底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張柏文只能把頭埋在報紙裡,失聲痛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