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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巡邏車來接我下班,張欣瑜都沒有回我電話。

  我一上車就急著問前座的員警:「張欣瑜刑警還好嗎?我之前請她回我電話,她都沒回覆。」

  「喔,她應該沒空啦。」前座的員警笑起來,「她和林曜維刑警在路上被一個酒駕撞了,聽說那個駕駛知道撞到警察,就抱住林刑警大哭說他被女鬼糾纏,是女鬼又出來嚇他,不是故意撞上去的……然後啊,把那輛酒駕的車拖回去之後,發現保險桿下面卡了一個已經半風乾的眼珠子!」

  「眼珠?」出乎意料的展開讓我聽得一愣一愣。

  「鑑識還從前輪那裡的底盤摳出一些紅土,疑似和之前斷手有關。」

  駕駛的員警好像怕我不知道,補充道:「就是白法醫妳發現的那隻手啊。」

  「那輛酒駕車,是不是白色的?」我問。

  「對啊,妳怎麼知道?」副駕駛座的員警很驚訝,「那個駕駛知道保險桿卡了眼珠也嚇得要命,一直說他不知道。車子右邊的車燈、方向燈外殼和鈑金都有破損凹陷,也卡了一些土,懷疑是他撞到過什麼東西,一直逼問他,可是妳也知道,問一個醉鬼能問出什麼?」

  「說詞反反覆覆,所以他們決定載那個嫌犯出去兜風,把他平常喝酒之後會走的路都走一遍。」

  原來如此。我鬆了一口氣。只要知道張欣瑜沒事就好了,至於那隻手……指甲有白色拷漆,說不定是那個人哪天喝醉了胡里胡塗撞進埋屍塊的土堆,順便把手勾出來,行經橋上或河邊時因為震動而掉到河裡。

  然後那隻手知道簡尚曄已經是檢察官,想找他申冤查案,無奈他壓根兒看不見鬼。

  我幾乎認定那隻手的主人就是簡檢察官的前女友了。如果真的是她,她可能被糾纏將近兩年或更久,說不定和簡檢察官分手也是因為變態威脅她,而她不想影響全力拼重考的男友所以沒說。畢竟變態一廂情願認為我愛他,他肯定也這麼對她妄想過。

  我認為她應該不是變心才分手的。因為那隻手,撫摸簡檢察官的時候,看起來那麼溫柔……

  「你們和簡尚曄檢察官熟嗎?」我問。

  「還好耶,簡檢座話很少,許辰逸檢座好像跟他比較熟,他們同期的。」

  就算知道這項資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向許檢察官問簡檢察官的前女友。

  到了公寓下車,我的信箱裡又有那個變態的信,看到這個竟然讓我有點放心,我不禁想自己是否慢慢掉進對方的某種圈套裡。

  回家不久我的手機響了。我拿出來看一眼就丟到茶几上不理它,因為來電的是法醫所。楊朝安都叫我只可以接私人手機了,就算是公事我也不接。

  我側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畫面旁邊的跑馬燈播放一些新聞標題,有一則是「酒駕撞上偵防車,自投羅網」,回想下午我因為這個烏龍車禍緊張成那樣,就不禁啞然失笑。

  把冰箱最後的牛奶倒完,我悠哉地打開跟蹤狂的信。這次的信封裡沒有信紙,只有照片,有發現浮屍那天和陳檢察官一起走在草地上、昨天和陳檢在地檢署,也有今天和陳檢一起進入公務車後座的照片──等等,便衣刑警不是說沒看到可疑人物嗎?可是我明明又被拍到了……

  雖然各個禮儀室那邊很多家屬,可是相驗中心外面應該沒什麼人,這樣也會看漏,警方也真不專心。我在心裡嘀咕著,看著那幾張照片,心裡有點疑惑為何這次又放了第一天的照片,我以為他都只會給我最新的偷拍照。

  等等。仔細一看,全部都有陳檢察官入鏡……難道這是暗示他要對陳檢察官下手嗎?

  我的手機又響了,這次還是法醫所打來的。我不想接,直接取消,撥給陳檢察官。

  「什麼事?」陳檢說得很快,似乎在忙。

  「你在辦公室嗎?」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他笑道:「我剛拿到搜索票,要去搜索發話人的家。」

  「查到發話人了?」我對於電信偵查大隊的效率感到萬分欽佩。

  「江梓嫣,前幾天家人才報失蹤人口,公司說她已經曠職一週了。但是她已經搬離手機申請表上的地址。」他很快說道:「有發現我再連絡妳。」

  那個叫江梓嫣的女生,可能就是上一個受害人,為了擺脫那個變態搬過家,卻還是擺脫不了。

  那個變態最後仍然殺了她,拿走她的手機,打給我。

  我雙手捂臉。我不想成為下一個啊……就算搬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難道我也不幹法醫了嗎?而且連醫師都不能做,只要有固定工作就會被找到,像江梓嫣一樣。

  我躺在沙發上發了好一會兒呆,對於以後該怎麼辦感到一片茫然。還是乾脆在所裡租一個房間,住在裡面算了,要解剖的屍體都送過來,反正後面的解剖室很少用……

  不知過了多久,寧靜屋內的手機鈴聲差點沒把我嚇死。來電的是張欣瑜,我趕緊接起來。

  「抱歉,我一直忙到剛剛。出了什麼事嗎?」她緊張地問。

  「沒有啦,下午我以為你們遇上麻煩,怕妳出事。結果聽說是酒駕?才幾點而已就喝酒。」

  「喔,那個啊!」她哈哈笑道:「那個人說他這幾天老是看到沒有眼睛的女鬼,不喝多一點他會瘋掉,今天路上突然又看到右邊後照鏡有女鬼,一驚嚇就轉向左邊撞上我們。妳都不知道他抱著林曜維大哭的時候多好笑!」

  「我聽巡邏員警說……那個人的車上有眼珠?」

  「嗯,都風乾了,應該卡好幾天了吧?問他車子右邊怎麼壞的,他想了老半天才說好像是某天喝完酒撞到東西,還說就是那天開始夢到女鬼。後來載他繞來繞去,終於找到地點,是一塊用鐵皮圍起來的空地,生鏽的鐵皮有個開口,裡面不知道為什麼有個大土堆,長了很多草,看來堆很久了,但靠近鐵皮那裡沒草,顯然有人挖過。鑑識還在挖,還得從沙土裡找殘骸,會花很多時間。」她道:「後來有個人騎車過來,看到警察就跑,很可疑對不對?可是逮到他之後死不承認殺人分屍,倒是坦承另一件案子。」

  「這麼巧?什麼案子?」

  「前幾天那個女性浮屍。我們才逮到他,什麼都還沒問,他就一直說那女的睡一覺就死了,不關他的事,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有因為太害怕所以把屍體扔進河裡。」

  我想起下午的報告,「他家應該有K他命,而且還有摻安眠藥的K他命。死者應該是喝下K他命加安眠藥和大量酒精才猝死的。」

  「妳真料事如神!」張欣瑜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對啊,從他的房間搜出好多包毒品,多了不少績效。」

  「已經搜過啦?這樣聽起來我好像在放馬後炮。」

  「哪會啊?妳人又不在現場,簡直是安樂椅偵探!」

  她給我戴這麼一頂高帽,害我很不好意思,轉移話題道:「那個疑似埋過屍塊的地點,有通知陳國政檢察官了嗎?」

  「今天值外勤不是他啊,而且目前沒什麼發現,只有檢察事務官來看。」

  「他在追查跟蹤狂的電話。他說如果可以鎖定地區,應該就能找出兇手。」

  「這樣啊……好,我連絡陳檢,看他有什麼指示。白法醫,妳自己一個人,還是要小心一點喔。」

  「放心,明後天我都不會出門。」

  之後我的手機沒有再響,案情好像又有進展,這個晚上我的心情終於比較輕鬆,還去找網路新聞看烏龍酒駕撞偵防車的新聞,旁邊的騎士還上傳行車記錄器的影片,看起來真的很有趣,白車車主也太激動了。

  在車主抱著男警痛哭時,我好像看到有個什麼東西從白色車子前方閃一下。

  我把影片倒回幾秒播放,確實有個……不,是半個臉,從車頭右邊的方向燈那裡探出來又縮回去,不到一秒。

  半張臉,一個眼睛;短短的頭髮,長度和我的差不多,都在耳下兩三公分。

  我想到照片上半張臉的白影。原來,是因為她有半張臉毀了,被這輛車撞到。

  所以上一個受害者一直在警告我嗎?可是就算她不在紙上蓋手印、不弄靈異照片,我也知道我被跟蹤狂騷擾啊。還是她有其他目的,例如……希望簡檢察官能注意到異狀?

  但檢察官人數多,案件更多,很遺憾這件案子沒能分到簡檢察官手上。

  沒關係。只要能破案,哪個檢察官偵辦都一樣。而且還有很值得信賴的張欣瑜呢!她不就發現酒駕車的異狀嗎?警方是可以期待的!

  然而,我鬆懈得太快了。果然就算不接電話,也不代表不會有事發生。

  第二天早上我看晨間新聞配煎蛋吐司時,赫然看見一條新聞:辦案遭報復?檢察官被撞重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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