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無聊的下午。穿著替代役制服的趙筠，手肘拄在桌上，手撐著臉頰發呆，旁邊沒事做的同袍在瀏覽趣味圖文的網站。
分發來看顧這間蚊子館，他也不知道算不算祖上積德，除了休假日只有星期一之外，其他六天其實也和放假差不多，因為這間落成兩年多的展示館，幾乎沒有人來參觀。
這間略呈弧狀的狹長展示館，有互動式投影遊戲，還可以現場拍照再和本地景點合成；有介紹當地歷史和大圳修繕的動畫影片、老街的變遷、按按鈕會亮燈並介紹該處的立體地圖。有很多互動式展示設備，但或許因為地點太偏僻，明明今天是星期六，還是沒什麼人來參觀。
他無聊的目光定在一大片落地窗旁的沙發椅上，那裡有今天唯一的訪客，那個人來這裡吹冷氣看自己帶來的書，然後現在整個人大剌剌地躺在沙發上睡覺。
幸好他沒有打呼。趙筠心想。
單位涼雖然很好，可是難免有浪費生命的感覺。趙筠用眼角瞄了同袍一眼，對方好像也是逛網站逛到煩了，開始重覆看新聞網頁。趙筠看一下手錶，三點了，還有兩個小時才閉館。時間真漫長。
他無聊地長嘆一口氣，這時他聽到旁邊自動門外的電梯「叮」一聲，然後自動門開了。
「好涼喔！」
幼兒稚氣的大嗓門吸引趙筠的注意。他轉頭看，一個年輕男子推了一輛雙人推車進來，那個男子聽到小孩大聲說話，急忙用力「噓」一聲，說：「小聲一點。」
「我要下來！」
「我也要！」
「別這麼大聲……」
年輕爸爸解開推車座椅上的安全帶，兩個小不隆咚的小鬼頭咚咚咚地跑進來。趙筠站起來，年輕爸爸不好意思地問他：「抱歉，請問推車可以放哪裡？」
「隨便放，靠邊就好。」
兩個差不多大的小孩跑去翻老街問答的板子，一直拍打讓板子像水車一樣不斷翻轉，然後一起咯咯笑。年輕爸爸急忙小跑步過去阻止他們，「喂喂喂，不要這樣玩。」
一個看起來比較小的孩子爬上沒有人的沙發，年輕爸爸趕緊脫掉他的小鞋子，他在沙發上滾來滾去，還不忘呷好道相報，「哥哥、哥哥，有床，快過來！」
「這不是床……」
爸爸的話還沒說完，另一個比較大的孩子也爬上來，「真的嗎？我要睡覺！」
「噓，小聲一點，旁邊有人。」爸爸壓低聲音說。
弟弟扶著沙發扶手站起來，看了旁邊沙發上的人，轉頭問爸爸：「那個人為什麼在睡覺？」
「這裡有冷氣，涼涼的很舒服，又很安靜啊。」爸爸解釋。
「那我也要睡覺。」哥哥說完就躺下來。
「要睡回家睡。」
弟弟爬下沙發，沒有穿鞋就跑去另一邊的互動式電腦遊戲區，抬頭看著投影在牆上的畫面，持續從左往右移動的白雲，和飛來飛去的蝴蝶與蜻蜓，成功捕捉了弟弟的視線。
趙筠用手隨意點一下牆上的圖，馬上出現一種植物的照片，「你看，點了就有圖片跑出來喔。」
弟弟張大嘴巴愣愣地看著牆壁，又看了看趙筠，好像想要他抱，可是又不敢，然後跑回另一邊把爸爸拉過來，興奮地指著牆上的圖，「抱抱！抱抱！」
爸爸幫弟弟穿上鞋，抱起弟弟，弟弟小小的手指也學趙筠按一下上面的圖案，可是大概他的手指太小不易感應，他連點了幾次都沒事情發生。爸爸好奇地點一下，展開了另一張水鳥照片，「喔，你的手太小了。用整個手掌拍拍看？」
弟弟照爸爸說的用力連拍，因為連拍的關係，照片一出現又被關掉，弟弟就在牆上胡亂拍，樂此不疲。
哥哥往上伸手抗議，「我也要玩！」
爸爸把弟弟放下抱起哥哥，但哥哥才剛玩，弟弟也抓著爸爸的褲子要抱。
爸爸低頭安撫弟弟說：「哎呀，爸爸一次只能抱一個。你玩過了，等哥哥一下。」
趙筠彎腰拍拍弟弟的背，指向前方，「那裡還有其他好玩的喔。」
前方的互動投影是投影在木頭地板上，弟弟跑過去，低頭看著在地板上四處移動的投影泡泡。
「你看。」趙筠踩一下泡泡，泡泡就破了，若沒踩到泡泡，也會出現漣漪。
弟弟開心地和趙筠到處踩泡泡，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哥哥聽到了也跑過來，趙筠退到投影的範圍外面，讓兩個小朋友採虛擬的泡泡玩。最後哥哥太專心，用力朝弟弟的小腳踩下去，爸爸抱起大哭的弟弟到沙發上哄。
哥哥則是跑去玩像拍貼機的電腦遊戲，在本地景點上放置各種動植物或交通工具的圖案，最後要拍照和背景合成，但哥哥太矮對不到鏡頭，趙筠把他稍微抱高一點才拍到。
「爸爸！來看我的照片！」
哥哥興奮地大叫，年輕爸爸又急忙跑來「噓」一聲，抱歉地對趙筠頻頻點頭道歉。弟弟看到哥哥有照片當然也要，可是和哥哥差不多高的他也對不到鏡頭，爸爸覺得奇怪地問哥哥：「你剛才怎麼拍照的？」
哥哥指著趙筠，「叔叔抱我的！」
爸爸很上道地糾正他，「是大哥哥啦。有沒有謝謝大哥哥？」
哥哥抬頭對趙筠說：「謝謝大哥哥！」
「不客氣。」趙筠笑答。
「不好意思，還麻煩你。」年輕爸爸又道歉。
「沒關係，我喜歡小孩。」
「我要拍照！」被忽略的弟弟不滿地大叫。
「噓！」爸爸抱起他，看著螢幕對準鏡頭，好不容易也拍了照片。
「這個可以寄回去喔。」趙筠用手指點一點螢幕，出現輸入電子郵件信箱的視窗，「這樣回家就可以印出來了。」
「我要印出來！」哥哥邊跳邊叫。
「我也要！」湊熱鬧的弟弟也跳著。
「我們家沒有印表機。印不出來啦。」爸爸邊說邊輸入信箱位址，按下確定，「好，等一下回家收收看。」
「我還不要回家。」哥哥馬上跑回去翻老街的問答圖卡，弟弟則跑去拍投影牆。
「喂……這樣是要我顧哪一邊……」爸爸兩邊看一看，決定去抱弟弟玩投影牆。
趙筠擔心小哥哥會出意外，跟到另一邊去看著，哥哥看到他在旁邊，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又去把沒有扶手靠背的圓形沙發椅排成一長條，脫了鞋在上面爬來爬去。
趙筠有兩個大他七歲和十歲的兄姊，所以他很習慣和小孩相處，他還拿了幼教碩士，退伍以後想當幼兒園老師，所以這兩個突然來訪的小客人並不會讓他感到不耐煩，反而因為是個難得充滿笑聲的下午，讓他的心情也開朗起來。
約莫四點，兩個小孩似乎也累了，年輕爸爸把小孩們放上推車，扣好安全帶，再三向趙筠道謝後，推著雙人推車離開。
之後幾個星期，那個年輕爸爸都會在週六或週日帶小孩來玩，小孩也愈來愈不怕趙筠，會要他抱著按這個按那個，倒是爸爸的臉皮很薄，常常唸他們不要太麻煩大哥哥。
趙筠偶爾會和年輕爸爸聊一兩句，知道這兩個看起來身材差不多的孩子相差一歲，媽媽很早就過世，爸爸是稅務機關的公務員，三歲的哥哥正就讀附近的公幼，明年弟弟三歲也要去抽籤。
大概平常真的太無聊，趙筠變得很期待週末到來，可以再看到那兩個小朋友，和那位始終很靦腆的年輕爸爸。
可是，不知為何，從某個星期開始，那三個父子沒有再來了。趙筠從一開始的失望，到後來擔心是否他們出了什麼事，可是他和他們從來沒有深交，儘管他在無意中記起了每個星期都會看一次的郵件位址，但他也沒有寫信詢問的立場。
早知道應該再主動一點。趙筠懊惱自己保守的心態，將近五個月，每個星期見面一個小時，他卻連對方的連絡方式都沒有問到。就算對方不像他一樣喜歡同性，只是交個普通朋友也行啊。
再怎麼懊惱也於事無補。面對著又變得空蕩蕩的展示館，趙筠只能在頭腦裡回憶之前的兩個孩子童稚的笑聲，和那位年輕爸爸靦腆的笑容。
張志衡的妻子在生第二胎的時候，因為產後大出血，急救不及而去世，當時他連悲傷的空閒都沒有，一歲一個月的老大還是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大嬰兒，老二的個性也非常黏人，常要人抱，一放下就大哭，老家父母和岳家都想幫他帶孩子，可是因為兩邊長輩都住在距離不近的外縣市，張志衡不希望過看不到孩子的日子，於是婉拒雙方的好意，他白天把孩子送到公托中心，晚上接回家，餵奶洗澡哄睡之後，自己也累癱了。他有時覺得這樣也好，他就沒有多餘的精神去回想以前和妻子有多恩愛。
老家父母說他還年輕，有意要他相親續弦，單位裡也曾有女同事向他表達好感，不過都在聽到他有兩個年幼的兒子之後打了退堂鼓。張志衡並不在意有沒有另一半，他不會為了找一個人來顧家養小孩而結婚，更何況要是再婚的年輕妻子也想要有自己的小孩，那就表示他得養三個以上的孩子，經濟壓力太重了，這也是他不想再婚的原因之一。
他假日會用雙人推車推兩個孩子去公園，可是他家附近的公園太多人，他常常忙著顧小的，就看不見大的，急得去找大的，卻又怕小的受傷，加上後來聽說那個公園有一個三歲孩子不見了，他就不敢再帶小孩去了，生怕只是一轉身，就再也看不到另一個孩子。
他改帶兩個小孩去另一個很遠的公園，路程是去另外兩個公園的三倍，那裡是重劃區，附近幾乎都是還沒蓋房子的空地，只有稍遠處有老舊的公寓，那個公園很新，大概是為了因應以後那附近會蓋起的大樓而設的，但是現在那些空地還是芒草比人高的狀態，所以也沒什麼人去那個公園玩，整個公園只有他們父子三人，沒有看不見的死角，即使偏僻，張志衡也很放心。
一個天氣偏熱的春天午後，張志衡照例推著雙人推車前往那個公園，走在人行道上的時候，老大璿璿忽然問他：「爸爸，那是什麼地方？」
「嗯？什麼東西？」
「那個啊。」璿璿站起來指著遠方一幢兩層樓的弧形建築。
「喔……」張志衡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耶。」
「去那裡看看好不好？」
璿璿說完，前面的弟弟弘弘附和說：「好！」
張志衡有點不太想去，那裡離這裡還有一大段距離，兩個小鬼反正坐推車，出一張嘴都不累；而且他不清楚那幢建築物究竟是做何用途，也不知道那裡到底有沒有開放，要是老遠走過去卻吃閉門羹，他又得推這兩個小鬼走回來。
「不要啦，好遠耶。」張志衡投了反對票。
「不遠啊，就在那裡啊。」璿璿仍然指著那裡。
「廢話，用看的當然不遠。要走路的人是我耶。」
「去嘛，爸爸，去嘛！」璿璿雙手交握，做出拜拜的動作，「拜託拜託嘛！」
張志衡最吃這一套。就當做彌補平常坐辦公室缺乏的運動好了。他嘆一口氣，「好啦。」
走到那裡，張志衡才知道那幢建築物底下是架高的，其實只有二樓。旁邊是垃圾車和掃街車的停車場，兩個小男生看到了十分興奮，一直重覆「垃圾車！」「垃圾車耶爸爸！」、「還有掃街車！」
「我們不是來看垃圾車的。」張志衡在旁邊找到電梯，搭電梯上二樓，出了電梯之後，前方只有一扇自動門，看樣子應該是入口。他推推車走近，門就開了，一陣冷風吹出來。
「好涼喔！」坐在前面的弘弘首當其衝，大聲地說。
「噓！小聲一點！」張志衡趕緊小聲制止弘弘。裡面的裝潢看起來像是什麼展覽館，安靜得要命，弘弘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大聲。
「我要下來！」
「我也要！」
「別這麼大聲……」
張志衡解開推車座椅上的安全帶，兩個小不隆咚的小鬼頭迫不及待地咚咚咚地跑進去。張志衡想去叫他們別用跑的，可是他得先安置那台大推車才行，這時旁邊櫃台裡的其中一名替代役男站起來走向他，他不好意思地問他：「抱歉，請問推車可以放哪裡？」
對方微笑回答：「隨便放，靠邊就好。」
那名替代役男的笑容非常親切，看得張志衡也不自覺露出微笑。兩個好動的小男生在不算大的寧靜展覽館裡跑來跑去、玩東玩西，那名替代役男也不覺得煩，還陪著孩子一起玩，這讓張志衡很不好意思，可是兩個小毛頭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分身乏術的他也只能不斷抱歉麻煩了對方，倒是不知臉皮為何物的兒子們，好像喜歡上那個大哥哥，最後幾乎只繞著那名替代役男打轉，都不理他這個爸爸了。
張志衡要他們回家也不聽，直到小小身體裡的電力逼近警戒值，才肯讓張志衡抱上推車。
張志衡推著推車離開的時候，那名替代役男還向他們揮手說：「下次再來喔。」
兩個小孩也揮手大聲說「掰掰！」、「掰掰！」、「大哥哥掰掰！」
張志衡禮貌地向他微笑點頭，走進電梯裡，璿璿說：「爸爸，下次我們再來！」
張志衡這次也同意了，「好啊。」
因為兩個兒子都喜歡大哥哥陪玩，往後的五個月裡，張志衡每個週末都有一天會帶小孩去那個展示館，除了小孩喜歡那名替代役男－－從他制服胸口的名牌上，張志衡知道他叫趙筠－－之外，張志衡也想多認識他一點，因為他第一次遇到這麼會和小孩玩的年輕人，他也喜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兩個小孩和趙筠玩的模樣；他把小孩交給趙筠絕不是因為他想偷懶休息，而是就算他想插手，小孩也不想理他。
張志衡有時甚至想，如果能找到像趙筠一樣的女人就好了，兩個小鬼頭一定很快就能接受新媽媽。
後來，張志衡因為弟弟要奉子成婚，所以他每個週末得回老家整理那幢老房子，清除剝落的牆面重新粉刷、裝新的燈飾、把家裡的陳年廢物清掉……等等，弟弟要陪懷孕中脾氣不太好的弟媳，父母則帶他的兩個小孩出去溜答，只有他一個人在那兩層樓的房子裡埋頭苦幹。
本來以為只要一個多月就可以做完，但是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張志衡最後花了三個多月才搞定。當然，這三個多月裡，每個週末都能回阿公阿嬤家，有吃有玩，兩個小孩可是開心得很，全然不知道爸爸累得半死。
不用再回老家的那個週末，張志衡抱著期待的心情，提早帶著兩個孩子，再度前往那間展示館。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期待見到趙筠，可能是因為那張年輕開朗的笑臉，也可能是因為看到兒子喜歡他，自己也感到高興吧。
可是張志衡到了那裡，沒看到熟悉的面孔。他瞄一眼自動門旁的櫃台，一樣是兩名替代役男坐鎮，卻不是趙筠。
趙筠退伍了嗎？
璿璿和弘弘一樣開心地跑進去，張志衡像往常一樣追上去制止他們；他們一樣翻轉問答板子、一樣按立體地圖的按鈕、一樣踩地上的虛擬泡泡……但是兩個孩子和張志衡一樣，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才過了十幾分鐘，弘弘就爬上沙發上，嘟著嘴說：「不好玩。」
「好無聊。」璿璿也坐著說。
「我要回家。」
「我也是。」
張志衡也說不出要他們繼續待的理由，這麼小一個館，裡面的設備再怎麼有趣，只要來過幾次也就膩了，當然不會是他們兩個一直想來的原因。
連張志衡也覺得無聊了。他現在的心情，與其說無聊，更像是空虛。
他把兩個兒子抱進推車裡，璿璿說：「好奇怪，今天不好玩。」
「因為之前那個大哥哥不在了，沒人陪你們玩了啊。」張志衡邊扣安全帶邊說。
「對喔，大哥哥呢？」
「大哥哥回家了。」
「他還會再來嗎？」
「嗯……應該不會。」
「為什麼？」
張志衡不知道該怎麼向一個三歲多的孩子解釋退伍，「大哥哥不在這裡工作了，所以不會再來了。」
兩個小孩就算聽了也仍露出不明白的表情，張志衡也懶得多解釋，他現在心情很低潮，連想到要走回去都懶。
他慢吞吞地推著推車，走在雜草叢生的空地邊的人行道上。他不太明白，為什麼沒見到趙筠會讓自己如此失望。之前那麼多個月，每個星期都見面，要不是小孩纏著趙筠，他就可以多和趙筠聊些別的事，就可以向趙筠要連絡方式了，而不是像現在，只知道趙筠繡在名牌上的名字，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人。
如果能再見到趙筠的話，他一定要留住趙筠－－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個想法，讓張志衡也愣住了。沒錯，趙筠是男的，可是張志衡真的好想再多和趙筠相處、再多認識他一些、再多了解關於他的事。
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張志衡落寞地嘆氣。
「……先生……那位先生！等一下！」
張志衡沒有注意到那個聲音是在叫他，繼續推著雙人推車慢慢走，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才愕然回頭。
回頭之後他更是驚訝地呆了。眼前是一名頭髮比平頭略長，上氣不接下氣的年輕人，那張脹紅了喘氣的臉，好像在哪裡見過。
看張志衡一臉呆樣，趙筠以為他忘記自己了，尷尬的心情讓他的臉更紅，「那個……那個……我……」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慌亂地比了自己又指指後面，「我是那個……之前的……替代役……」
張志衡這才開口，「你是……趙筠嗎……？」
聽到對方說出自己的名字，趙筠也愣了一下，「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之前制服上有繡。」
「啊……哈哈哈我都忘了。」
趙筠抓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坐在推車後座的璿璿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到趙筠，大叫說：「是大哥哥！」
弘弘也想轉頭看，可是他坐前面，要站起來才看得到，但是安全帶讓他站不起來，「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趙筠跑到推車旁邊，笑著彎腰對他們揮手，「嗨，好久不見。」
「大哥哥，你為什麼不做了？」璿璿問。
「不做什麼？」趙筠問。
「不在那個房子工作了啊。」
「喔……因為啊，大哥哥想去你們幼兒園當老師啊。」
「真的嗎？」璿璿高興地說：「那我每天都可以看到大哥哥囉？」
「呃……現在還不是啦。大哥哥會努力。」
張志衡聽了也是驚訝，「你……要考那間公幼的老師？」
趙筠點頭，「嗯，五月報名，我現在正努力讀書。」
「你家住在這附近？」
「不是，我家住中部。」
「那為什麼……」
「因為、我……」趙筠難為情地聳肩笑一下，「我喜歡……他們兩個，我想多認識你們一點、和你們再熟悉一點……」
「你今天，該不會是特地跑來找我們的？」
「沒有啦，只是剛好路過－－」趙筠說到這裡，大大呼一口氣，改口說：「對，我是特地來找你們的，因為你們突然就沒有再來了，我有點擔心，所以……想說……說不定哪個週末，又會再見到你們……」
張志衡心裡湧出一股莫名激動的情緒，他不想就這樣讓趙筠離開，尤其是在他知道趙筠也如此在意他們之後。
「這、這裡好冷，不要站著吹風了。」張志衡的目光移向旁邊的地上，結巴地說：「不如……去我家……坐一下吧？」
趙筠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志衡，笑說：「好啊，那就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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