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世翔絕口不再提蔡玲如的事,和鍾昱華過著平凡的異國生活,偶爾和鍾財成去中國與越南的工廠看看。鍾昱華以後將是這些資產的唯一繼承人,可是他對那些事愈來愈沒興趣,因為鍾財成很明顯對他不滿意,只是他的繼承權是天生的,他也無可奈何。

 
  他不只一次聽到鍾財成惋惜地對鍾世翔說:「如果你真是我兒子就好了。」
 
  鍾昱華不會因此討厭鍾世翔,他知道父母不愛他,不過那都是他的錯,是他太糟糕、太沒有用,也不像鍾世翔一樣落落大方,不管面對任何人,他都躲在鍾世翔背後,這樣的人本來就不討人喜歡。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全世界只有鍾世翔接納他,鍾世翔是他唯一的救贖,如果世界上真有天使,那一定就是鍾世翔了。
 
  那次回台之後,鍾世翔三不五時會和蔡玲如連絡,內容只是噓寒問暖,說說自己和鍾昱華的近況,有時他會以代替鍾財成回去看台灣公司為藉口,順便探望蔡玲如,並和公司的阿姨們聊天;不過他不能離開鍾昱華太久,所以他都趕著當天來回。
 
  起初蔡玲如還是對鍾世翔愛理不理,畢竟她那麼多年來都把鍾世翔當可恨的寄生蟲,而且她以為鍾世翔是幫鍾財成盯著台灣公司,讓她多了一層戒心。但鍾世翔對她的冷淡不以為意,態度依舊溫順禮貌,每次自顧自的講完話之後,就去找公司其他老員工閒聊,彷彿他只是來報告事情而已。
 
  鍾世翔唸完高中,如願申請上新加坡大學,鍾昱華則是放棄升學,他不想去其他學校,因為那代表他得和鍾世翔待在不同的國家,他無法離開鍾世翔,實質上的距離會令他崩潰。
 
  鍾世翔這次照例去台灣巡視。有他代勞之後,鍾財成也樂得不回台灣了,鍾財成很中意這個妹妹的兒子,把他看得比親兒子還親,他不止一次提過想收養鍾世翔,可是鍾世翔都婉拒了,讓他倍感遺憾。
 
  鍾世翔回到台灣的公司,推開一樓的玻璃門,辦公室裡的阿姨們抬頭看到他,笑得擠出眼尾的皺紋,「世翔,回來啦?」
 
  「陳姐早。」鍾世翔微笑著,舉起手上鼓鼓的購物袋,「我這裡有幾個還蠻漂亮的刺鏽包包,有興趣嗎?」
 
  聽到有漂亮包包,幾個老的新的員工都放下手邊的工作湊過來,拿起鍾世翔手中的包包。
 
  「哎,這個藍的不錯,看起來好年輕。」
 
  「當心被妳女兒借去,不還妳了。」
 
  「我要這個紅的,手工繡得真美。」
 
  「都五十好幾了還拿大紅色的?」
 
  「妳還不是?妳拿那個花,人家看包還以為是小姐咧!」
 
  「我本來就年輕呀!」
 
  鍾世翔微笑著看這幾位中年女子拌嘴,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打斷她們:「我先去找舅媽了。其他的等一下我會拿去工廠那邊,大姐妳們慢挑。」
 
  「對了,昱華……就不回來了嗎?」
 
  聽說有一次鍾財成回來,蔡玲如在辦公室和他起了口角,現在大家都知道這兩個孩子離開台灣,是因為受不了蔡玲如長年家暴,切斷鍾世翔左邊眉尾的疤痕就是她的傑作,後來她們向鍾世翔求證,鍾世翔沒有正面答覆,但是也沒有否認,因此大家心照不宣,也認為鍾世翔會繼續關心蔡玲如實在難能可貴。
 
  鍾世翔面有難色地笑了笑,沒有多說。他從來不嚼舌根,也不抱怨,在這群阿姨心中是個正直的好孩子,所以她們也會有意無意地幫著勸蔡玲如對他好一點。
 
  鍾世翔走上二樓,敲敲辦公室的門,「舅媽,是我。」
 
  「進來。」
 
  蔡玲如最近見他的臉色比較好了,除了鍾世翔會說說鍾昱華的事,還外像閒聊一般,向蔡玲如提起中國與越南工廠的情況,蔡玲如這才發覺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雖然不是很在意,反正只要她的財富有增加就夠了,但是人都喜歡知道秘密,尤其是鍾財成瞭解台灣的狀況,卻只選擇性地告訴她部分資訊,讓她很不高興。
 
  鍾世翔一樣報告鍾昱華的近況,又說說其他地方的營運狀況,最後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一個扁紙盒,「舅媽,這是我和華華挑的,不知道合不合妳的喜好。」
 
  聽到也是兒子的主意,蔡玲如連忙打開紙盒,裡面是一個黑色的手提包,上面繡了大紅的牡丹花,旁邊空白處塞滿了各色小花與綠葉。
 
  「我覺得花太紅,不過華華說很適合妳。」
 
  不僅太紅,構圖和用色都太豔、太熱鬧了。即使已經坐四望五的年紀,蔡玲如還是不喜歡這種俗氣的圖案,儘管感慨兒子這麼不了解她,可是這是鍾昱華挑的,她露出難得的笑容,「我很少這種的,偶爾帶帶也不錯。」
 
  「很高興舅媽喜歡。」鍾世翔微笑著點一下頭,作勢起身,「那我就──」
 
  「時間還早,別急著走。」
 
  難得蔡玲如開口留他,鍾世翔又坐下去,等蔡玲如繼續說。
 
  「你都不談談你的事。」蔡玲如收起笑容,若無其事地說:「新加坡大學確定錄取了嗎?」
 
  蔡玲如第一次問起他的事,他稍微驚訝地揚起眉毛,隨即笑道:「是的,我收到錄取通知了。」
 
  「華華呢?會跟你一起去嗎?」
 
  「是。華華還是跟著我住。我會勸他去學點東西,看是英文還是數學……他好像喜歡畫畫,顏色似乎可以緩和他的情緒。」
 
  鍾世翔很少提到到鍾昱華的情緒問題,現在聽起來好像不怎麼有起色,蔡玲如趁機接著問:「華華的情緒問題還沒好嗎?」
 
  「嗯……我每次回來都沒告訴他,否則他一聽到就會抓狂。」
 
  蔡玲如想起幾年前最後一次看到鍾昱華時,他憎恨至極的表情,心裡相當難過。她以前打鍾昱華,都是為了鍾昱華好,人家不都說不打不成器嗎?鍾昱華是她唯一的兒子,她當然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沒想到卻……
 
  看蔡玲如神情黯淡,鍾世翔安慰她:「哪天他比較好了,我會再帶他回來。我知道舅媽想他。」
 
  蔡玲如的視線重回鍾世翔臉上,不經意掃過左眉的傷痕,她嘆氣說:「抱歉,世翔,舅媽以前……對不起你……」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鍾世翔仍然微笑,「我待會兒還要去銀行幫舅舅辦點事,下次再陪舅媽聊。」
 
  鍾世翔站起來,蔡玲如追加一句:「如果你們有困難,可以儘管向我開口。」
 
  「謝謝舅媽。」
 
  鍾世翔微笑鞠躬,走出辦公室。
 
  他不需要蔡玲如的道歉。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才道歉,一點意義也沒有。
 
  他下了樓梯,拿起剩下幾個包包的購物袋,向工作的阿姨們道別後,走去位在隔壁的工廠。
 
  
 
 
 
 
 
 
 
  鍾世翔下課回家,鍾昱華正坐在畫架前,拿著水彩筆往白紙上塗抹顏料。鍾昱華很少畫形象具體的畫,大多是看似隨意地塗色,不過鍾世翔注意到,他現在用的顏色比一開始要柔和許多,或許這也反映出他的心境,起初在畫紙上的,是一團又一團的漆黑暗色,連鍾世翔看了都不舒服。
 
  現在鍾昱華正畫上淺淺的粉嫩綠色。各種溫暖的顏色在紙上交織,協調且不衝突,讓人心情很好。
 
  鍾世翔從旁邊親了鍾昱華的臉,鍾昱華這才發現他回來了,高興地放下畫具抱住他。
 
  「翔翔,你看我畫的好嗎?」
 
  「咦?嗯……」鍾世翔端詳那幅只有顏色的畫,「很棒啊,顏色很美。」他親一下鍾昱華的嘴,「換個衣服,我們出去。」
 
  鍾昱華奇怪地歪頭看他,「去哪?」
 
  「我訂了飯店的晚餐,慶祝你二十歲生日。」
 
  鍾昱華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下一秒卻露出像是在說「糟糕了」的表情。
 
  「怎麼了?」這次換鍾世翔歪頭看他。
 
  「那我不就錯過你的二十歲生日了嗎?」鍾昱華抱頭大叫。
 
  「不重要啦……」
 
  「很重要!是成年耶!」鍾昱華噘起嘴,「不重要的話,我也不要過了。」
 
  「好好好,很重要。」鍾世翔看著他苦笑,「可是已經過去了耶,怎麼辦?」
 
  「那、那……」鍾昱華想了一會兒,臉忽然紅了,他忸怩地小聲說:「晚上,我、我、我……給你……吃……」
 
  「啊?可是我常常吃不是嗎?這樣很沒誠意喔?」鍾世翔戲謔地笑說。
 
  鍾昱華沒意識到他在開玩笑,慌張地說:「咦?不、不行嗎……我……我……」
 
  看鍾昱華好像認真了,鍾世翔用吻堵住他的話,一會兒才笑著低聲說:「逗你的。你是上天給我最棒的禮物。」
 
  鍾世翔說完又繼續吻他,手也不安份地鑽進他的褲子裡,揉捏他的屁股。鍾昱華的呼吸隨著愛撫增強,他正要脫鍾世翔的上衣,忽然想起:「等……等一下,不是……不是要……吃飯嗎?」
 
  「我們可以先做一次,再去吃飯。」鍾世翔現在哪有吃飯的心情,他可不希望面對昂貴的法式套餐時,只想快點狼吞虎嚥完,好回家吃鍾昱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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