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喬吃了一顆綜合感冒藥再去睡覺，不知睡了多久，又因為頭痛和全身肌肉刺痛而醒來，他坐起來，從臥室門口看到書房的燈光照到客廳。看樣子李廷威回來了。江郁喬看看手錶，指針剛過九點半。
江郁喬拖著沉重的身體慢慢下床，走到書房門口，倚著門框看專心畫圖的李廷威，李廷威一會兒才注意到他，嚇了一跳，不高興地說：「不要一聲不響站在那裡啦！嚇死人了！」
「啊……對不起……」
江郁喬一開口，聲音沙啞到幾乎發不出來，連他自己都吃驚。李廷威皺眉問：「怎麼了？還不舒服？沒有看醫生？」
「沒有……吃吃藥就好了。」
李廷威又轉回去面對電腦螢幕，「那就去吃吧。洗個熱水澡再去睡會比較好。」
「嗯……」
江郁喬從櫃子抽屜找出耳溫槍，量出來的數字是３８.２。他打開冰箱拿退燒藥，配水吞了之後覺得胃好像餓得難受，流理台上只剩他喝一半的那碗湯，另一碗和肉都不見了。
他走回書房門口問李廷威：「那個，廚房的湯……」
李廷威的頭沒有轉向他，「喔，有一碗我喝掉了。另一碗你喝過的嘛？你可以熱來喝。」
江郁喬的心情有點低落。那是謝宗柏買給他的湯。他平常任何東西都不會和李廷威計較，可是他現在就是對那碗湯無法釋懷。
想到謝宗柏，江郁喬也想起鍋燒雞絲麵，本來沒什麼胃口的他，忽然很想吃雞絲麵。
「廷廷……可以幫我買鍋燒雞絲麵嗎？」
「啊？」李廷威仍然沒有回頭，「現在很晚了耶。你自己煮泡麵加蛋好不好？」
現在的確很晚，附近的小吃店應該打烊了，要買鍋燒雞絲麵得去遠一點的夜市才有。
江郁喬不想吃泡麵。他挖一點冰箱的剩飯放進剩一半的湯裡，放入微波爐加熱，微波好了之後，湯都被飯吸光，他又倒一些冷開水和鹽巴進去攪一攪，拿到客廳吃。
他邊吃邊看時鐘。李廷威今天算是很早回來，所以李廷威還是會擔心他的狀況，只是嘴巴上不說而已吧。江郁喬想到這裡，心裡有點高興。
他吃完那碗沒什麼湯的泡飯，把碗放回流理台後，走去書房拉了自己的椅子坐在李廷威旁邊。
「你今天回來得好早喔。」江郁喬硬擠出沙啞的聲音說。
「嗯，下午有靈感，要趕快畫起來，不然會忘記。」
江郁喬看著李廷威，又看看螢幕上正在畫的圖，故作不在意地問：「我還以為你擔心我。」
「你那麼健康，沒什麼好擔心的啊。」李廷威終於轉頭看他，拍拍他的大腿，「怎麼？撒嬌啊？」
江郁喬把目光移向螢幕上的圖，以掩飾自己失望的情緒。他看著在影像處理軟體裡放得很大的圖，問：「……你不是說，要畫我們的事嗎？」
畫面上的圖，是有關貓咪的小漫畫。
「你笨耶，要是畫了我們的事，我不就順便出櫃了嗎？哪能畫啦。」
「可是……我們家沒有養貓……？」
「沒有人說畫出來的事一定得是真的吧？難道日本被巨人攻擊了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我以為你要畫生活漫畫……」
「生活沒什麼梗，很無聊，誰要看。啊，我可以畫沖繩之旅。」面對螢幕的李廷威得意地說：「我現在在Ｏ浪上有很多粉絲了喔！」
「Ｏ浪？」出現了一個江郁喬沒聽過的名詞。
「一個社群網站啦。」
當初不是說懶得先經營粉絲群嗎？江郁喬原本就不會挖苦人，而且他並不想和李廷威找架吵，現在喉嚨又痛，所以他沒有說出來，只在心裡默默吐槽。不過，至少李廷威行動了，無論如何都是好事。「很好啊。」他笑著回。
「你喔……聲音啞成那樣，去洗澡睡覺啦。」
江郁喬洗了熱水澡，回到床上用薄被把自己緊緊包住。謝宗柏整個下午都在他旁邊，難得相處這麼久，結果他居然睡得不省人事；不過，大概也是因為謝宗柏在他旁邊，他才會做那種夢吧？
江郁喬想起下午做的夢。謝宗柏吻著他，說要把他的病毒都吸走。那嘴唇和舌頭的觸感是那麼真實。
江郁喬嘆一口氣，本來想強迫自己想其他事，別再想謝宗柏，最後還是順從自己的心情，想著謝宗柏的一顰一笑，在苦澀微甜的心情中入眠。
接下來的幾天，江郁喬還是只和謝宗柏在手機上傳訊息，他說無論如何想請謝宗柏吃飯聊表謝意，李廷威很少會在星期五晚上待在家裡，所以他和謝宗柏約了星期五晚上吃飯。
『那你星期五別騎車上班。』
『為什麼？』
『這樣我才能去接你啊。』
『對了，廷廷星期五通常會去喝酒，你不用陪妹妹嗎？』
『不用了，她已經死心了。』然後附一個orz的圖。
『那就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謝宗柏加上一個饅頭人豎大姆指的貼圖。
江郁喬星期五努力消化工作，趕著在六點半之前匆匆打卡下班，他一走出一樓大門，就看到那輛墨綠色的豐田在路邊閃著臨停燈。
江郁喬鎮定興奮的情緒，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跨進去，「抱歉，讓你久等了。」
謝宗柏側頭看他，笑說：「不會，比我預計的早。你之前說你常加班，我以為至少要等到七八點。」
「那你幹嘛這麼早來？」
「在這裡感覺離你很近，就算等也很開心。」
江郁喬的臉又難為情地紅了，不過現在的光源只有外面路燈和招牌，他認為謝宗柏應該沒發現。
「你很會說話喔，又長得這麼帥，一定很多女人迷上你吧？」江郁喬開玩笑似地說。
謝宗柏笑了一下，「你把我當成什麼花花公子啊？我才不會對沒興趣的人說這種話。」
江郁喬愣住了。剛才謝宗柏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謝宗柏在不遠的一家日式居酒屋附近停好車，和江郁喬一起走過去，路上他閒來沒事問道：「你吃過這一家嗎？」
「沒有，我是在團購網上看到，網路評價好像不錯，所以買了雙人套餐的團購券。」
他們入座點餐後，謝宗柏問：「感冒好了嗎？」
「好多了，只是偶爾會咳一下。對了，沒傳染給你吧？」
「沒有，我很健康呢！」謝宗柏笑說。
「你這陣子好像很忙……」
「喔，是我妹妹。她失戀了。」
「失戀？」江郁喬有點驚訝。
「我一直要她放棄廷廷，沒想到她居然是跑去跟廷廷告白。」謝宗柏拿起桌上的熱茶喝一口，「結果當然被拒絕了，哭得好傷心呢。這個笨蛋。」
「別這樣罵她嘛……」江郁喬苦笑。
「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就是笨蛋嘛？還傷心到不能上學，休學了。」謝宗柏雖然嘴巴上唸妹妹，從表情還是看得出他無奈的心疼。
「難過到休學啊？好可憐。」
「嗯……」謝宗柏沒有說，謝珮茵還要去加拿大，說什麼離開傷心地重新出發，而他就是理所當然的護花使者了。他原本極力慫恿母親跟著妹妹回去，但是謝珮茵說什麼也不肯，寵溺么女的父母當然轉來勸說他；他也放心不下這個笨妹妹自己回去，這陣子心情一直在妹妹和江郁喬之間拔河。
太寵她了，真的太寵了。他們一家都是。
生魚片和鮭魚卵沙拉先送上來，他們用小碟子分食，謝宗柏偶爾聊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人，有病人抱怨診所的馬桶不是免治，還有質疑在幼兒園塗氟不用錢，為什麼來診所塗卻要錢。雖然謝宗柏說得像在講笑話，不過江郁喬聽了只認為，現在醫生也不好當。
愉快地吃了一個多小時，兩人份的菜色也陸續清空，謝宗柏從底下酒精燈已經熄滅的小陶鍋裡舀了些湯和香菇，吹一吹喝一口，然後像是做出某種決心似地呼一口氣，再對江郁喬微笑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嘴裡還在咀嚼花卷壽司的江郁喬張大眼睛，搖頭。
「那，有男朋友嗎？」
這個問題差點讓江郁喬被那口壽司噎住，他喝一口茶把嘴裡的飯吞下去，勉強笑說：「你這是什麼問題啊，怎麼可能……」
謝宗柏仍微笑著，打斷他的話，「那我能當你的男朋友嗎？」
江郁喬驚訝到嘴巴都沒有閉起來。
「我本來沒有打算這麼快告訴你，但是上次你發燒的時候跟我告白了喔，『小雪……我喜歡你……』這樣。」謝宗柏的笑容變得靦腆，「害我那時候忍不住，就親下去了。」
江郁喬不由得按住自己的嘴唇。所以那個吻是真的，不是做夢？
「你的臉又紅了耶。小蘋果。」
「你、你、你……你也是啊。」江郁喬結巴地回。
沉默慢慢滲入兩人之間的空氣裡，他們各自挾了食物放進嘴裡，讓嘴巴有點事做，然後江郁喬低聲喃喃說：「我……我還以為，那是我做的春夢……」
「只有接吻的春夢，也太純情了吧？」謝宗柏笑著說完，坐到江郁喬旁邊的空位，「再吻一次，你就會知道那是不是夢了。」
江郁喬的臉變得更紅。眼前謝宗柏的臉逐漸放大，然後他閉上眼睛，感受溫暖的嘴唇貼上來，濕熱的舌頭進入口腔。
和那天一樣。
儘管沉醉在謝宗柏溫柔的吻裡，江郁喬還是無法做出正面答覆。
－待續－
留言列表
原創BL小說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