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的路上，楊凱鈞有點羨慕地說：「書賢哥，你和Alex感情真好。」
「認識十年了吧，為了開公司又天天混在一起，不好也難。」
「你們分開這麼遠，不會寂寞嗎？」
從葉書硯和黃靖慧的關係，楊凱鈞之前認為葉書賢應該是接受同志的，現在看到Alex和他「打情罵俏」，更猜想他們應該有超越友誼的關係。楊凱鈞認為說不定林欣馨沒有發覺，所以才要他不可以說自己的性向，其實說出來應該沒有關係吧？
葉書賢皺著眉頭發出疑問，「啊？為什麼我會寂寞？」
這個反應出乎意料，楊凱鈞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你們不是……那個關係嗎？」
「不是，絕對不是！」葉書賢斬釘截鐵地否認，「那傢伙知道我最討厭同性戀，所以老是鬧我。我跟他絕對不是那種關係！」
最討厭同性戀。一聽到這幾個字，楊凱鈞嚇得差點忘記呼吸。
「那傢伙從有女朋友的時候就是那副德行，要不是他是未來的老闆，我早就和他絕交了。」
看葉書賢說得那麼生氣，楊凱鈞噤聲不敢多話。原來學姊說的是真的，千萬不能隨便對人出櫃，因為不知道對方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喜歡在這家公司上班，大家都對他很好，葉書賢也很親切，現在心情上和生活上都好不容易才從被趕出家門的慌亂中穩定下來，他不想破壞這個安穩。
可是討厭同性戀的葉書賢，卻接受葉書硯交女朋友。楊凱鈞對此感慨萬千。別人家的親情那麼有包容力，他家的卻沒有。
葉書賢心裡咬牙切齒，痛罵Alex那個混蛋在楊凱鈞面前還那副死樣子，害他又被誤會了。這個誤會他非澄清不可。
可是好像反應太大了。葉書賢看楊凱鈞沒有再開口，怕是自己嚇到他，於是故作輕鬆地主動問道：「應該快要期中考了吧？如果事情不多，就多利用時間看書，不要真的被Alex那個烏鴉嘴說中了。」
楊凱鈞搖頭，「我最近在想……就算歐趴也沒有用，如果我爸媽不原諒我，我就付不出下學期的學費。我還是專心拼轉學考好了，如果轉到日間部，他們應該會原諒我吧……」
楊凱鈞的語氣非常沮喪，表情也無精打采，葉書賢頭一次看到他這樣，想幫忙也無從施力。
「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嗎？」他問：「能說說你和父母鬧翻的原因嗎？」
楊凱鈞不敢說，他不希望總是這麼關心他的葉書賢，像父母一樣忽然翻臉。他支支唔唔地說：「那個……應該……我也試著改變過了，可是……」他嘆氣，「我就是沒辦法……就像要我變矮一樣，除非打斷我的腿，不然我沒辦法讓自己變矮。」
講到這裡，他認真思考，說不定打斷腿還比較簡單，因為他不但喜歡男生，還會怕女生，要他和女生在一起不如打斷他的腿。
聽起來，楊凱鈞和父母鬧翻的原因似乎是幾乎無法改變的事。葉書賢想到當年他帶葉書硯離家的原因。
『你不要哭啊。我只是要去向那個神抱怨，祂弄錯我的性別了，我要求重新投胎一次。』
當年吞藥自殺失敗，送醫洗胃後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的葉書硯，對氣到哭的弟弟笑著說。
「如果你認為你的堅持是對的，就堅持下去。父母的想法不見得都是對的。你要轉學考也好，但我希望是因為你自己想考，而不是因為想討父母歡心。」葉書賢鼓勵似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需要學費我可以無息借你，慢慢還我就行。你好好想一想。」
楊凱鈞很感動，葉書賢和他認識不深，竟然對他這麼好，若非葉書賢剛剛才氣憤地說討厭同性戀，他說不定會以為葉書賢對他有點意思。
「謝謝書賢哥，我會好好想想。」
楊凱鈞又恢復平常可愛天真的笑臉，葉書賢也對他微笑，「有事可以跟我講，不要悶在心裡。」
「好。」
不過葉書賢還是好奇楊凱鈞的事。下午他趁Alex去買車輪餅的空檔，到總經理室問葉書硯。
「妳知道凱鈞被家裡的人趕出來嗎？」
葉書硯以為東窗事發，老弟來興師問罪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慢慢點頭。
「妳知道原因嗎？」
聽到這個問題，葉書硯才放下心頭大石。原來葉書賢還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葉書硯裝傻回答。
葉書賢總覺得很可疑，「對了，我好像都沒有問妳，妳為什麼當初要瞞著我面試？」
「有啊，你問了啊，我不是說……因為他看起來呆呆的，怕你不想用他嘛！」葉書硯也不記得葉書賢有沒有問過，更不記得自己回答過什麼藉口，總之現在趕緊再想理由搪塞，「然後他又和家裡吵架，怕你會以為他是個壞孩子……」
這樣說來也有道理。憑楊凱鈞那副呆樣，葉書賢也認為自己搞不好真的不會用他。
葉書賢無奈地嘆氣，「我看他很可憐，想幫忙又不知道從何幫起。」
「我們連自己的父母都搞不定了。」葉書硯苦笑。
「是沒錯，可是我們並不需要他們。」葉書賢說。
葉書硯笑著看他，然後站起來抱住他的頭，「對啊。我只要有你和小慧就夠了。」
「我和小慧，誰比較重要？」葉書賢忽然壞心眼地想問這個問題。
「這不能比啦……」葉書硯抱得更緊，「都一樣重要。」
「小慧比較重要吧？」
「都重要啦！」葉書硯堅持。
葉書賢也抱著葉書硯的腰。他認為黃靖慧在葉書硯心中的重要性應該超越他了，如此一來，再不久他就能退場了。
「車輪餅和飲料回來囉！」
門外傳來Alex精神奕奕的叫喊，葉書賢開門走出去，他正遊走各桌，分配車輪餅和杯裝飲料。
「Alex，你這次要待多久？」王思珊問。
「我想待到跨完年。」
「哇，你每次回來我都會胖一點，這次要胖一圈了。」林筱婷故作困擾的表情。
「妳可以不要吃。」林晏希不客氣地回她。
「那妳們就出點簍子，Peter就會把他叫回去處理了。」葉書賢半認真地提議。
「不不不，妳們做得很好，太棒了，真的。」Alex對大家比出兩個姆指，「因為妳們這麼能幹，沒有失誤，我才能來這裡度假。請繼續下去，謝謝！」
「加薪啊！」王思珊嚷嚷。
「跟妳們台灣的老大講，跟我講沒用。」
Alex笑嘻嘻地拿了幾個車輪餅和奶茶到櫃台，「小倉鼠，我告訴你，我剛才在路上偷吃過一個了，這個起士的超好吃，現在快趁熱吃，還可以拉絲喔！」
楊凱鈞雙手捧著棕色小紙袋，笑道：「謝謝Alex。」
「你笑起來真可愛，好像小朋友。」Alex又拿出一個紙袋，「這個，老闆說是新口味，咖哩的，要不要吃吃看？我們一人一半？」
不等楊凱鈞回應，Alex自顧自地把車輪餅剝成份量不均的兩半，咖哩醬還因為用力過度而溢出來。
楊凱鈞又照他的習慣一口吃進去，Alex看到他微鼓的雙頰，噗嗤一笑，「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叫倉鼠了。你怎麼這麼可愛！」
不好意思的楊凱鈞，臉頰浮出淡淡的粉紅。
「老闆娘看我帥，多送我一個奶油的，給你。」Alex又拿出一個小紙袋給他。
「哇！Alex你好厲害，連老闆娘都迷上你了。」楊凱鈞由衷讚嘆。
Alex愣一下。通常他講這種話出來都會被葉書賢吐槽，楊凱鈞全盤相信的態度反而讓他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沒有啦，是買十送一啦，只能挑紅豆或奶油，我想小朋友都喜歡奶油的，你應該也喜歡。」
「是喔？我還以為是真的，因為你真的很帥啊。」
楊凱鈞不帶恭維的稱讚聽得Alex心花怒放，他哈哈笑著拍楊凱鈞的肩膀，「嘴巴真甜，有前途、有前途！」
葉書賢聽他們好像聊得很開心，心中忽然有點煩悶，於是走過去，低聲對Alex說：「你不要打擾我們家工讀生。」
「他反正現在沒事嘛。」
「沒事可以看書，他快期中考了。」
「是喔？」
Alex看向楊凱鈞，他點頭。
「那有問題可以問我。」Alex自信地說完後才問道：「你什麼系的？」
「統計。」
「統計喔……」Alex摸著下巴皺眉想了想，「統計我不會。有考英文吧？」
「有。」
「那好，我們來複習英文。」
楊凱鈞抱歉地小聲說：「……我沒帶。」
「就叫你別煩了。」葉書賢硬拉著Alex的手，把他拖進總經理室。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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