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住的房間本來是當倉庫用，為了讓他回來有地方睡才勉強騰出空間放一張單人床，房間裡堆的多半是布樣與布捲之類工作上的東西。
Alex因為時差的關係沒有睡好，他起床後向葉書硯抱怨，「你們什麼時候才要丟掉那堆東西？很多都不用了吧？不然各留一塊當樣本就好了，害我做了一個被布壓死的夢。」
「你是老闆耶，怎麼可以怕被布壓死。」葉書硯笑說，「那你今天可以留在家裡整理，反正你應該也沒什麼事。」
「不要，那麼多是要整理到什麼時候？」Alex扁嘴。
葉書硯攤手，「隨便你，那個房間只有你在用。小慧要載我出門了，你要一起去公司嗎？還是另有安排？」
Alex左看右看，「阿賢呢？」
「他七點多就走了。」
「幹嘛那麼早去？」Alex很驚訝。
葉書硯告訴他楊凱鈞很早到的事，他若有所思地點頭，「他好像對小倉鼠很好。」
黃靖慧從房間走出來，「因為他呆呆的又無依無靠吧？他父母也真敢把他趕出門，他渾身散發出『我很好騙，快來騙我』的氛圍，還蠻讓人擔心的。」
「可能就是吃定他在外面活不下去，一定會回家『認錯改過』。」葉書硯有點擔憂，「他爸媽會不會告我們誘拐還是什麼的？」
「誘拐什麼？他都成年了，有正當的工作，住在外面，很正常啊。」黃靖慧牽她的手，「來吧，走了。Alex你要不要來？還是要在家裡睡覺？」
「我要去、我要去！等我一下！」Alex邊脫睡衣邊跑回房間換衣服。
他們到公司時，正在擦門口金錢樹葉子的楊凱鈞很有朝氣地向他們笑道：「早安！」
Alex看著那盆樹，問道：「這個……本來是在這裡的嗎？」
「不是啊，本來是在裡面，可是我看它的葉子有點垂，好像沒精神，想說是不是都沒曬太陽也不好，所以搬出來，好歹有一點陽光。」楊凱鈞摸摸宛如上蠟一般的光亮葉子，「現在好像比較好了。」
「是喔？我當初買的時候，老闆還跟我說不用曬太陽沒關係。」Alex仔細看金錢樹。
「畢竟是植物，還是需要陽光吧。」葉書硯也彎腰看那盆樹，說真的她從來沒認真注意過。
「對了，小倉鼠你吃過早餐了嗎？」Alex聽葉書硯說楊凱鈞大部分時間都吃生的蔬菜，剛才去買早餐時特地多買一個漢堡。
他正要拿出來時，楊凱鈞燦爛地笑道：「書賢哥給我了。」
「喔？」 Alex拿著漢堡紙袋的手停在半途。
「他說有一家天然酵母麵包店最近有些麵包買一送一，他吃不了那麼多就給我了。」
Alex知道附近有一家標榜天然酵母的麵包店，可是他不記得那家貴死人的麵包店什麼時候有買一送一。
「吃麵包不夠啦，你還在發育期，這個也給你。」他把漢堡的袋子塞到楊凱鈞手上。
楊凱鈞很不好意思，「我的發育期已經過了吧？」
「我不管，你吃掉就是了！」他推楊凱鈞進公司，「先吃再說，葉子待會兒再擦……不對，葉子不用擦了啦，那麼多片要擦到什麼時候。」
「可是葉子會沾灰塵，髒髒的不好看……」
葉書賢早就聽到他們在門口的對話，他也走過去，「別理Alex，吃不下就留著，免得你又肚子痛。」
「說得也是，我可以晚上吃。」楊凱鈞捧著紙袋，「謝謝Alex！」
「我在想啊……」Alex看了公司內部一圈，「我們裡面也擺一些小盆栽好了，待會兒我跟小倉鼠去附近的市場看看，我記得有個賣花的？」
「好啊好啊！」葉書硯高興地拍一下手，「還可以再順便插一束花。」
葉書賢接著說道：「那妳和Alex去買就行了，凱鈞還有其他事。」
「你這麼不放心我和他獨處？」Alex笑問。
「基本上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拖三個人去很沒效率。」葉書賢理所當然地回。
他們兩個互看的時候，楊凱鈞把漢堡放桌上，拿起抹布，「你們慢聊，我去擦會議室。」
楊凱鈞走後，葉書賢低頭靠近Alex低聲說：「你想對他幹嘛？」
「想跟新員工打好關係，不行嗎？」Alex刻意裝無辜。
「這麼單純？」葉書賢一臉不信。
「不然呢？」Alex挑眉。
「你最好別對他毛手毛腳，要是傳出去會很難聽。」
「像這樣嗎？」
兩人靠得很近，Alex手一伸就摸了葉書賢的腰半圈，葉書賢立刻手刀剁他的手臂，他誇張地大叫一聲，在會議室裡的楊凱鈞嚇一跳轉頭看他們，葉書硯笑著對他搖手表示沒事。
「你很壞耶……」Alex裝出可憐的表情。
「明知道我不喜歡還做，不就是故意要我打你嗎？你這個死M。」葉書賢指著總經理室對葉書硯道：「快把他帶進去，別放出來搗蛋。」
「喂，說得我好像是狗。」Alex抗議。
「哪有，你比狗有用多了。晚一點我再和你討論工廠的問題，還有，B客戶來亞洲要順便來開會的事，還記得吧？待會兒一併談。」
「不是要買盆栽嗎？」葉書硯問。
「……好，等你們買完再說。」
他們走向總經理室時，葉書賢追加叮嚀，「別買葉子太大的，免得又積灰塵還得擦。」
Alex回頭笑問：「捨不得他擦啊？」
葉書賢真想往Alex臉上招呼一拳。
「是沒效率。」他正經地回答。
「是，是。效率。」Alex笑著說一遍，跟葉書硯走進辦公室。
以Alex對葉書賢的認識，他還沒看過葉書賢對哪個人那麼好，尤其是男性，葉書賢向來冷淡，他對楊凱鈞破天荒的關心已經超出Alex的認知了，很難不讓Alex往奇怪的方向想。
Alex和葉書硯在附近的早市逛一圈，買了幾個迷你盆栽和一大把粉紅色的香水百合，回公司時看到葉書賢彎腰站在櫃台後面，好像在和楊凱鈞講事情。
「凱鈞！」葉書硯把一袋迷你盆栽放在櫃台上，「你看看這些擺哪裡好？」
楊凱鈞站起來後，葉書賢搶先說道：「擺盆栽而已，你們自己決定就好了。」
「那不然你看看櫃台放哪個比較好？」
「隨便。」葉書賢隨手拿一個葉片細小茂盛的盆栽，「這個好了。」
「你好有眼光！」Alex豎大姆指，「老闆說這個可以釋放什麼殺菌的氣體，比較不容易生病喔！」
「聽老闆鬼扯。」葉書賢把盆栽推到櫃台靠牆的一端，「好了，你們自己去弄剩下的。」
葉書硯跑去問其他人有沒有興趣在桌上放盆栽，幾個女人又七嘴八舌聊起植物的話題。
Alex又回到櫃台，自然地靠到葉書賢彎著的背上，越過他的肩頭看他們在做什麼。
葉書賢推開他，「幹嘛？櫃台很窄，別擠在這裡。」
「看你們在做什麼啊。」
「你沒事做的話，就去工廠晃一晃拜訪一下，你是小老闆耶。」
「窩噗敢啦，窩低中文噗好。」
「少裝了你。」
楊凱鈞被Alex怪腔怪調的中文逗笑了，「書賢哥在幫我看系統的問題，我要幫王姊查單子，可是沒辦法輸入單號。」
「系統？那我也會，我來看就好，阿賢你去忙你的。」Alex做勢要推開葉書賢。
葉書賢擋開他，「已經弄好了，不勞費心。」
「給我一點事做嘛……」
「當然有事做。來，說好要討論的。」葉書賢抓著他的手走出櫃台。
葉書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他總覺得Alex老是故意接近楊凱鈞。先是Alex居然研究起如何照顧盆栽，常常和楊凱鈞在盆栽前面竊竊私語不知說些什麼，沒幾天就開始勾肩搭背，一副很熟的樣子，讓葉書賢心裡有些莫名的不悅。
再來是中午吃飯。和Alex吃飯只是葉書賢的藉口，目的是要楊凱鈞吃個正常的午餐，但Alex和楊凱鈞熟了之後，時常搶先坐到楊凱鈞旁邊和他聊天，葉書賢起初不以為意，但他看Alex沒事就碰一下楊凱鈞的手，不知為何有點煩躁，於是也常刻意佔走楊凱鈞旁邊的位子。
葉書硯每次看他們兩個這樣做就覺得好笑。若非她知道弟弟不可能喜歡楊凱鈞，這景象怎麼看都像二搶一的三角戀。
所以她有一天忍不住對葉書賢說：「如果Alex對小倉鼠有興趣，你就別妨礙了吧？我看小倉鼠也不討厭他。」
「先不說我認為Alex只是覺得凱鈞很可愛想逗他，凱鈞又不是同性戀，萬一嚇到他怎麼辦？」葉書賢反對得振振有詞。
其實楊凱鈞是同性戀沒錯，可是葉書硯不敢講，她針對剛才話裡的另一個重點說道：「說不定Alex是真的對他有意思，不只是玩玩呢？」
「他可是交過好幾個女朋友的人，哪有可能──」
「我覺得他當初對你也蠻認真的。」
為了楊凱鈞和Alex之間有發展的可能，葉書硯大膽說了，葉書賢也如她所料地沉下臉。她故作輕鬆地笑說：「我曾經想過，Alex搞不好是雙性戀？就讓他去追小倉鼠看看啊，小倉鼠不喜歡他的話自然會拒絕。」
葉書賢搖頭，「凱鈞個性軟又沒有主見，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戀，他八成會因為Alex對他好，而不好意思拒絕，勉為其難地抱著試試看的心態。」
葉書硯也想了想，「……有可能。」
而且葉書賢看到Alex和楊凱鈞有說有笑，心裡就不高興，他絕對不會讓Alex抱著隨便的心態對那麼單純的楊凱鈞出手，那可是他家的工讀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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