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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影吃完時，已經有人坐在煦日身邊和他聊天，灰影懊惱剛才沒趁煦日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去坐他旁邊，可是他剛才很餓，只想把濃郁的醬汁舔光。

　　他凝視著和煦日談天的那幾個人，看得出來有一、兩個人對煦日有意思，他們爭相發言表現自己，煦日臉上始終掛著微笑，沒有對哪個人表現出特別的興趣。煦日偶然望向他，也給他一個微笑，灰影一時士氣大振，差點要過去推開那幾個人，義正詞嚴地要他們走開，煦日對他們一點意思也沒有。

　　不過，在這家店裡他是外來人，外來的狼若要勾引狼群裡的母狼，就得低調。灰影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檸檬水，在店裡等待煦日離開那些亟欲獲得青睞的人。如果煦日喜歡他，就會像月牙那樣離開群體，誘惑他。

　　但他喝太多檸檬水了，當他跑完廁所，煦日已經不在位子上。服務生告訴他煦日走了，他連忙跑出去，當然看不到煦日的影子。

　　他有點失落，走在昨晚跟著煦日走的路上，直到煦日消失的地點。

　　煦日為什麼先走了呢？難道是看他不在位子上，以為他回去了，所以也離開了嗎？

　　所以煦日也喜歡他。一定是的！

　　雖然是非常自我感覺良好的揣測，但這想法讓灰影心情大好，又拎起涼鞋輕快地走回家。

　　走沒多遠，灰影覺得好像有人盯著他看，他轉頭看看四周，寥寥無幾的路人都各走各的，沒人注意他。灰影沒想太多，又繼續走一會兒，那種被看著的感覺依然存在，他不僅轉頭，還整個人轉了兩三圈，可是怎麼找都沒發現到底是誰在看他。

　　真奇怪。

　　灰影在走進公寓之前又轉身看一圈四周，附近連會動的影子都沒看到，他只好帶著疑問按下電鈴。

　　灰影走進去之後，路卡斯宛如從黑暗中鹽析出來似地緩緩現身在對街的巷口，抬頭看這幢六層樓的老公寓。黑髮男子雖然不修邊幅，衣著邋遢，但身上沒有日積月累的臭味，有固定住處也不應令人驚訝。只是那雙灰藍色眼眸中蘊藏的野性，和身上隱約散發出的動物氣息，使路卡斯原本以為黑髮男子是流浪漢。

　　路卡斯很中意那個男子，雖然看上去有點呆頭呆腦，不過男子的眼神充滿露骨的愛意，這樣的人會更容易陷入他的魅惑力中。

　　雖然男子的外貌有待加強，但以一個血僕來說，對主人的愛和忠誠是最重要的，其他部分過得去就好。這次他不會再看走眼了。

　　路卡斯舔了下唇，露出滿意的笑容，再度消失在黑夜裡。

　　不知不覺到了很晚，克雷格閉上痠澀的眼睛，用力伸展身體，走去廚房找食物。桌上的兩的潛艇堡，其中一個的生菜散落四周，應該是灰影翻過，他打開兩邊的麵包，拿起火腿還在的那個來吃。

　　一咬下去吃到的是爽脆的生菜，摻了一點帶了些許甜酸口味的香草醬汁，是亞伯爾自己做的特製橄欖油沙拉醬，克雷格最初吃的時候就大加讚賞。

　　當時亞伯爾聽了好像很開心。克雷格以為那是因為亞伯爾把他當成崇拜的對象，被崇拜的對象稱讚當然很高興－－

　　克雷格忽然豁然開朗。

　　沒錯！是崇拜！亞伯爾打從一開始就是因為他們都是狼人才和他親近，從未變身過卻深信自己一定有狼人血統的亞伯爾對他的變身經驗也深信不疑，並因此對他崇拜有加。

　　－－只是崇拜而已啦！

　　克雷格鬆一大口氣，輕鬆地笑著吃完手中的潛艇堡，自嘲自己也太容易被灰影亂說話影響，心神不寧了大半天。亞伯爾的心意被扭曲，一定也很困擾吧？下次灰影要是再說出那樣的話，得好好糾正才行。

　　吃完了自己的，克雷格看著另一個被灰影翻過的麵包，這是亞伯爾費心為他們做的，就這樣丟了有點可惜。他用保鮮膜把那個潛艇堡包起來放進冰箱，打算拿來當早餐。

　　他關上冰箱，正好樓下的電鈴響了，他問了一聲確定是灰影便開了門。

　　灰影進門時滿臉疑問，克雷格問道：「今天沒看到王子殿下？」

　　灰影的表情更疑惑，反問道：「誰？」

　　「你喜歡的人啊。」

　　「他叫王子殿下嗎？」灰影張大眼睛。

　　「你中午沒聽那個人講話喔？」克雷格苦笑，「王子是他們給他取的綽號啦......算了，沒事。今天他沒去嗎？」

　　「有啊，他有去！」灰影高興地笑，「還對我笑！」

　　「那很好啊，幹嘛愁眉苦臉？」克雷格拍他的手臂。

　　灰影搖頭，「好像有人在看我。」

　　「喔？」克雷格這才注意到他沒穿鞋回來，木地板上都是他的髒腳印，「灰影，去洗腳。你怎麼又沒穿鞋？」

　　「穿鞋子走得慢。」灰影一邊發牢騷一邊走去浴室。

　　灰影洗了腳，抱著月牙的毛皮縮在沙發上看電視，克雷格擦完地板上的髒腳印，看他一臉滿足地抱著那張白灰色的毛皮，忽然有些好奇，灰影現在還想念妻子嗎？既然想念，為什麼又喜歡其他人？

　　「灰影，你還愛月牙嗎？」

　　灰影抬頭看他，不太懂克雷格問這問題的用意。

　　「愛。」他用力點一下頭，又落寞地把口鼻埋在毛皮裡，想從裡面嗅出月牙的味道，但上面只有他的味道。

　　「你喜歡那個人，會有罪惡感嗎？」

　　灰影愣愣地看他，「為什麼？」

　　「就好像......背叛對月牙的愛。」克雷格覺得難以解釋。

　　「她死了，月牙死了。她只在你的照片裡，和這裡。」灰影抓著毛皮，強調說。

　　如果沒有克雷格，月牙現在已經被動物分食、腐爛，與土地融為一體，什麼都不會剩下，除了他的記憶，沒有證據能證明月牙曾經活過。

　　懷念是一回事，生活還是得繼續，每一隻動物都在嚴酷的環境中掙扎著存活，沒有傷春悲秋的時間，直視前方往前走才是正道。

　　「我想她，可是她不會回來了。」

　　灰影撫摸毛皮的樣子十分寂寞，克雷格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他不該因為灰影悲傷的時間沒有預期的長，就質疑灰影對配偶的愛。更何況悲傷時間的長短本來就沒有標準。

　　克雷格在灰影身旁坐下，滿懷歉意抱住他，「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灰影第一次被抱住，他覺得好舒服，溫暖又緊貼著，好像小時候和手足一起擠著挨在母親身邊，讓他感覺安心。

　　灰影搖頭，笑道：「謝謝你，謝謝你的照片，我喜歡照片裡的月牙。」

　　「我也喜歡。她好美。」

　　克雷格抱著灰影，也難得近距離接觸那張白灰色的毛皮，上面確實......有點味道。

　　「誒，灰影，我可不可以洗一洗這張毛皮？」

　　「不行。」

　　「稍微洗一下就好，沖沖水就好。」

　　「不行。」

　　灰影靠在他的身上，心滿意足地聞著毛皮上的味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