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伯爾第二天又若無其事笑嘻嘻地來了，他把牛絞肉捏成厚厚的肉排，打算煎了做漢堡，灰影好奇地跑到廚房看他要做什麼，然後對那幾片厚牛絞肉排又聞又看。
這個味道，很熟悉。生牛肉的味道。
灰影的鼻子幾乎貼在肉上聞，亞伯爾揮揮手趕他，「不要靠太近！」
「這個味道......」灰影回想著，喃喃說：「是他的味道。」
「誰？」亞伯爾把肉排放入平底鍋，問道。
「太陽。」
「誰？」亞伯爾沒聽懂，皺起眉心又問一次。
灰影想了想，昨天克雷格曾經用一個名字叫過那個人，「王子殿下。」
亞伯爾還是過幾秒才意會過來，「喔，是你喜歡的那個人？他有漢堡肉的味道？因為他剛吃過漢堡嗎？」
「不是，是生牛肉的味道。」灰影又湊過去聞還躺在流理台上的最後一片生絞肉排，「這個肉，很少血的味道。」
「當然，殺豬殺牛的時候都要先放血，所以肉的血腥味不會很重。」
「他有很重的血味。」和熟食比起來，灰影還是比較喜歡生食，難怪會覺得煦日身上的味道很好吃。原來是血味。
亞伯爾還是不太懂他的意思，於是自己歸納之後問道：「王子殿下身上有牛血的味道？」
「對。」灰影點頭。
「為什麼他身上有血的味道？」亞伯爾自言自語，然後突然想到該不會是吸血鬼吧？於是面色凝重地轉頭看灰影，「你確定是牛？不是......人的血？」
灰影殺死獵狼者的時候嘗過人血的味道，他確定味道不一樣，搖頭說：「不是。」
亞伯爾覺得灰影的嗅覺不可靠，畢竟灰影雖然說自己是狼，但他認為灰影其實只是個頭腦有問題的人，最好光用聞的就能分辨出是牛血還是人血。
「他可能是吸血鬼！」亞伯爾盛起煎好的漢堡排，放入最後一片，緊張地小聲說：「該不會是知道我們住在這裡，所以來探查的吧？」
他壓低聲音是因為克雷格不喜歡他說這種話。不只人類世界，連狼人部族之間都流傳著狼人和吸血鬼是世仇的說法，克雷格對此十分不以為然，這也是他不太想和狼人部族深交的原因。他不想為自己不認同的理念奮戰。
灰影套用克雷格之前對此的評語：「想太多。」
「你幹嘛和克雷格說一樣的話。」亞伯爾噘起嘴，鏟起還流著血水的半熟漢堡排。
灰影不想讓這塊美味的牛絞肉遭受生菜的荼毒，迫不及待想用手抓來吃，剛起鍋的熱度燙得他大叫一聲，哀怨地舔燙傷的手指。
聽到灰影大叫，克雷格走進來看，「怎麼了？」
「這隻貪吃的傢伙燙到手了。」亞伯爾在盤子上擺漢堡麵包、漢堡排和起士，並在旁邊放上一小堆生菜和奶油馬鈴薯。
「我不要菜......」灰影垂下眉尾。
「吃一點，營養才均衡。」亞伯爾把盤子放上餐桌。
「囉唆！」灰影不滿地把菜推到盤子邊緣，有一些還掉到桌上。
「這大概是你說得最標準的話了。」克雷格笑道。
灰影拿起只夾了肉和起士的漢堡大咬一口，嘴裡充滿半熟血水的鮮味，他嚥下之後，問克雷格，「為什麼人的身上會有牛的血的味道？」
「牛的血？」克雷格頭上冒出滿頭問號。
「王子殿下身上有那個味道。」灰影說。
「王子殿下身上有牛血的味道？」克雷格很驚奇，「你確定？」
灰影點頭，然後想起剛才亞伯爾的疑問，強調說：「不是人血。」
克雷格想了想，「可能他在肉店上班，再不然就是屠宰場？」
吸血鬼哪可能在那種地方工作？吸血鬼可是個自傲的種族，那肯定是人血的味道。亞伯爾在心裡吐槽，不過他不敢說，「在肉店上班的話，沒道理沒人知道他的名字。」
克雷格同意地點頭，「有道理。」
灰影問：「什麼是屠宰場？」
「專門殺牛或豬或雞的地方。」亞伯爾答。
灰影看過牛，即使他是人，相比之下牛還是相當龐大，煦日的手腳那麼細，如果真是殺牛的就太厲害了！灰影更加佩服。
「會是在屠宰場工作嗎？」克雷格沒見過本人，從昨天落腮鬍男子說的話聽來，那應該是個很有氣質的人。雖然說殺牛的也可以很有氣質，可是很難想像有貴族氣質的人會從事屠宰業。
「這附近沒有屠宰場吧？」亞伯爾和克雷格討論起來。
「有是有，我記得有點遠就是了。」克雷格繼續吃生菜。
所以一定是吸血鬼嘛！亞伯爾更肯定自己的想法。這下可不好，他得去瞧瞧那個謎樣的金髮男子才行，「不如今晚我們也去看看？」
克雷格皺眉，「如果只喝飲料是可以......」太常去那種餐館吃飯，他怕荷包會受不了。
晚上去奧羅拉之前，亞伯爾抓住灰影梳頭髮，灰影的頭髮糾在一起不易梳開，痛得呲牙咧嘴不斷威嚇，亞伯爾又拿電動刮鬍刀修灰影的鬍子，雖然這次不會痛，灰影仍心不甘情不願地閉緊眼睛讓他刮。
不過一切都白忙了，這天晚上他們在奧羅拉坐了很久都沒等到煦日，小舞台上只有一名抱著吉他自彈自唱的年輕人。服務生說他並不是天天去，常常兩三天去一次，有時一週都不見蹤影，像昨天那樣連續來兩天十分稀奇。
灰影很興奮，他認為昨天煦日一定是為了看他才來的。
「那不就得天天來等？」亞伯爾苦惱地拄著臉頰，「他該不會是店主的朋友，為了吸引客人天天來所以客串唱歌？」
「說不定喔。」克雷格笑道。
直到打烊，都沒看到謎樣的金髮王子出現，克雷格先送亞伯爾回家，再載灰影回家。
「亞伯爾說，王子殿下可能是吸血鬼。」灰影在車上出賣了亞伯爾。
克雷格大笑幾聲，「吸牛血的吸血鬼嗎？那牙齒一定很長，嘴巴也得很大才行，牛的脖子很粗。」
灰影認真回憶煦日的長相，「他的嘴巴不會很大。」
「所以說亞伯爾想太多了。」
克雷格有時擔心亞伯爾妄想過度，例如他堅信自己是狼人，然而通常狼人沒事不會自曝身份，因為人類很恐懼非我族類的怪物，所以在真正覺醒之前，沒人知道自己有沒有狼人血統，所以亞伯爾肯定只是妄想。也有人妄想自己是吸血鬼，並以喝血維生，但事實上仍然只是人類，牙齒也咬不穿皮膚。
時間已經是半夜，回家後克雷格就去睡了，灰影也回到房間，趴在床上抱著月牙的毛皮。這麼多個月了，他還是不習慣仰躺，把重要的腹部坦露出來是很危險的。
在進入深層睡眠的朦朧時刻，灰影隱約感覺到房間裡有動靜，他睜開眼睛，發現床邊站了一個人，吃驚得挺起身子，原本蓋著的薄被從身上滑落。
更令他吃驚的是，那個人是煦日！
淡淡的月光從敞開的窗戶照在煦日的金髮上，反射柔和的光芒，灰影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沒聽到腳步聲和開門聲，更沒有攀爬的聲音。煦日是怎麼進來的？
「晚安。」路卡斯輕輕笑著，聲音和他唱歌一樣好聽。
現在大概是在做夢吧？不然怎麼可能在自己房間看到煦日。
「晚安。」灰影學他問候，開心地說：「今天沒看到你，我好想見你。」
灰影沒有表現出疑惑、驚訝或害怕，這反倒讓路卡斯訝異，「我出現在這裡，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在做夢啊。」灰影咧嘴笑。
果然是個傻子，不過傻里傻氣也挺可愛。路卡斯慢慢坐在床邊，輕捏灰影的下巴，稍微抬起他的頭，「你刮鬍子了，這樣好看的多。」
得到路卡斯的稱讚，灰影更開心了，「我想見你，我想要你喜歡我。」
「外面那個男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灰影凝視他的雙眼，漂亮的天藍色虹膜彷彿有一股魔力，將他的全副心神都吸引進去。
「克雷格，他是我朋友。」
路卡斯微笑著撫摸他的頭髮，「你叫什麼名字。」
「灰影。」
灰影。好特別的名字。路卡斯喃喃重覆一遍，說：「灰影。跟我來吧。」
「去哪裡？」
「來我這裡，和我一起生活。」路卡斯露出魅惑的笑容，「我喜歡你。」
灰影開心至極，好想瘋狂搖尾巴。他興奮地雙手握住路卡斯捏他下巴的手，笑道：「我也喜歡你！」
路卡斯輕輕噓一聲，示意他小聲一點，但灰影沒反應過來，只是一個勁地衝著他笑。
路卡斯俯身親他的嘴唇，和手一樣涼涼的觸感碰上灰影的唇，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能呆呆地讓路卡斯親，接著舌頭伸進來，冷涼的舌尖，將一股血腥味帶進他的口中。
濃厚的血味，隱隱摻了牛的臊味。灰影不禁吸著對方傳來的唾液。
路卡斯咬破自己的舌頭，用吻讓灰影吞下他的血，血族用血養自己的僕人，若他是灰影的第一個主人，灰影就會順服他。
灰影吸得忘我，抓住路卡斯的肩膀不斷壓上去，想更深入他的口中，路卡斯的重心一個不穩，雙雙被灰影的重量壓得摔到地板上，重物墜地的聲響驚動克雷格，他疑惑地走過來問道：「怎麼了，灰影？」
路卡斯剛推開灰影想起來，聽到克雷格的聲音，在灰影的注意力被克雷格的聲音吸引過去時，藉由異於常人的迅捷能力從窗戶溜走。
灰影才一轉頭，煦日就消失了，他愣愣地看著身旁的地板。
克雷格打開房門，見赤裸的灰影跪在地上看著他，於是問道：「你在地上做什麼？」
「我看到他了！」灰影高興地笑。
「誰？」
「王子殿下！」
克雷格開燈，陳設簡單的房間裡只有灰影一人，他苦笑道：「你該不會是做夢夢到他，然後滾下床吧？」
滿面笑容的灰影大大點頭，然後他舔舔嘴巴，血的味道還留在口中。
做夢會這麼真實嗎？
灰影狐疑地品嘗自己嘴裡的味道，克雷格打了個哈欠，關燈，「沒事的話，我回去睡了。」
克雷格關上門，灰影從窗戶看出去，四處都看不到煦日的影子。
他搞不懂剛才到底是不是夢，不論如何見到煦日都讓他很開心，尤其煦日還說喜歡他，簡直高興得要飛上天了，他想把這股興奮分享出去，於是伸長脖子仰起頭，朝窗外發出長長的嚎叫。
淺眠的狗兒聽了，紛紛回應他的叫聲，原本沉睡在夜裡的城市響起稀稀疏疏的嚎叫，中間夾雜被吵醒的人類的罵聲。克雷格自然也聽到半夜噪音的起源是他家，他急忙走回來，對攀在窗邊的灰影豎起食指用力「噓」一聲，用氣音說：「別叫！大家都在睡覺！」
灰影收斂起興奮的心情，有點無辜地趴回床上。克雷格無奈地嘆氣，又回房間補眠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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