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燈照射下，看似弱不禁風的纖細身形牽著大形犬科動物的影子長長地掃過人行道，夜風不時把路卡斯臉旁的髮絲亂吹到臉上，背後的長金髮也隨風飛舞。
路卡斯之前去俱樂部都是跟著瑪麗安娜搭安東尼開的車，沒想到用走的還挺遠，就算用闇影潛行也比走路方便，可是帶著灰影沒辦法用異能移動，只能乖乖走路。
他的目標是接近城市邊陲的上流區域，他只去過那裡的一家俱樂部，外觀是白牆紅瓦的二層建築，還有修剪整齊的大庭院，乍看與一般富豪的宅邸無異，是有門路的血族才知道的隱密之處。
路卡斯才走到白色的雕花柵門前，屋內的人透過監視器認出他，自動開了門，又花幾分鐘走到主建築的大門，一個身穿簡式禮服的人影神不知鬼不覺地悄然出現，向他恭敬鞠躬行禮。
「歡迎夏爾科先生大駕光臨，今晚您一位嗎？」
這名看上去年紀大約三十多的男子，路卡斯認得他是這裡的門房，似乎是老闆的血僕，聽說身手了得，這神出鬼沒的功夫連路卡斯都自認不如。
「嗯，只有我，和這位。」路卡斯從容微笑，拿起手中的牽繩。
「好俊的狼。很少看到養狼當寵物。」門房讚嘆道。血族大多討厭狼人，很多連狗都討厭，另一方面也是怕狼人會假裝普通狼接近他們，伺機襲擊。
「其實是狗啦。」路卡斯怕灰影被認出是狼人，心虛地說：「狼和狗的混種，所以才這麼大隻。」
聽到路卡斯說自己是狗，灰影委屈又不滿地對他嗚嗚幾聲，不過待會兒他要進入血族的地盤，或許假裝是狗會安全一些。
「原來如此。」門房笑了，伸出手掌，「牽繩交給我就行了，我會幫您安置牠。」
「我想帶他進包廂，沒問題吧？」
「那當然。」
門房沒有多說，讓路卡斯牽著灰影走入屋內。
灰影看不懂屋內典雅又豪奢的裝潢，但也感覺得出肉墊所踩的長毛地毯非常柔軟。一樓有數張桌椅與沙發，還有一條吧台，吧台當然是給人類使用，幾名穿著就像普通路人似的年輕男女閒閒沒事坐在吧台邊，幾張小沙發上坐著聊天的血族與人類。
灰影的出現讓在座的人都吃一驚，兩個人類女孩迎上來坐在路卡斯身旁，卻是先彎腰摸灰影的頭。馬尾女孩問道：「好大隻的狗喔！還是狼？」
「是狗。」路卡斯順著剛才的謊言說。
「是狗啊，好帥喔！」短髮女孩也笑著搔搔灰影的下巴，「狗狗好乖，要不要吃點東西？」
「今天有牛肉凍和烤乳豬喔，莫里埃先生煮的菜都很好吃。」馬尾女孩一臉開心地問路卡斯，「能給牠吃嗎？」
路卡斯沒料到灰影這麼受歡迎，愣愣地說：「呃......可以......」
馬尾女孩向吧台邊的同伴招手，幾個平時就喜歡狗的年輕人從吧台裡夾了一些食物放在盤子上，興沖沖地過來要餵灰影。
大嚼肉肥皮脆的烤乳豬的灰影一瞬間變成焦點，人類都在摸摸餵食討他歡心，被晾在一旁的路卡斯反而變成陪襯，他有些尷尬地張望著，尋找之前指名過的人類，仔細看過才發現可選擇的人類變少了。
一個溫柔的低沉嗓音從上面飄落下來，「夏爾科先生，好久不見了。」
淺亞麻髮色的男子坐在路卡斯另一邊，他叫柯林，雖然外表沒有安東尼穩重，也算是路卡斯喜歡的類型，路卡斯之前來的時候都喜歡找他。
終於有人理他了，路卡斯鬆一口氣，笑道：「柯林，好久不見。」
聽到路卡斯和別人說話，灰影機警地豎耳抬頭，不忘舔一舔沾上食物味道的嘴。
路卡斯和那個男人聊得很融洽，路卡斯的笑容坦率地表現出內心的愉快，不像剛才對搭訕的男人那樣做作，灰影忽然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比剛才看到那個輕浮男人靠近路卡斯更不舒服。
灰影走過去摩蹭路卡斯的膝頭，還用前肢搭著沙發站起來，硬要擠進他們兩人中間，這舉動很不禮貌，路卡斯拉著牽繩把他往下拉，斥責道：「灰影，下來！不乖。」
灰影改成上半身趴在路卡斯大腿上，死不下去，還用可憐的目光往上看路卡斯。
柯林笑著摸灰影的頭，「太愛主人，吃醋了？」
灰影不喜歡柯林摸頭，馬上搖搖頭甩開他的手，然後對柯林低吼。
路卡斯有點不高興。灰影自己被人類圍著的時候那麼開心，他才和柯林聊一下而已就跑來打岔。他稍微用力抓住灰影後腦杓的毛，靠近過去說：「你很喜歡和人類在一起嘛？那我把你留下來，和柯林上去好了。」
灰影哀求地嗚嗚鳴叫。他剛剛只是一時被食物的味道迷住，並不是特別喜歡和其他人類在一起。
「哈哈，牠看起來好可憐，不要鬧牠了。」柯林幫灰影打圓場，拿起牽繩，「如果要上去，也帶牠一起吧？」
上去指的是二樓的包廂，反正掛的是瑪麗安娜的帳，表現得一副熟門熟路的路卡斯找侍者帶他們上樓，順便叫一瓶高級香檳。當然不是他自己要喝。
柯林笑道：「沒想到您還記得我的喜好，真榮幸。」
「因為你身上的味道，配上香檳的味道，還蠻好聞的。」路卡斯自己也倒半杯香檳，聞一聞不斷冒著氣泡的淺金色液體，沒有喝就放回桌上。
柯林喝一口香檳，微笑道：「您那麼久沒來，我還以為您也到另一家去了。」
「另一家？」
「大約半年多前，市中心那附近開了一家叫『ékleipsi』的俱樂部，很多客人去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來了，搶客搶得很兇。」
據柯林的說法，那家叫「ékleipsi」的俱樂部似乎是發源自首都Ｂ市，不但搶血族客人，也搶服侍的人類，畢竟迷戀血族的人類不是唾手可得，不像一般的男女公關還可以招收普通人。聽說ékleipsi還有讓人類成為血族一員的機會，狂熱者因此趨之若鶩。
除了想成為血族的狂熱信徒，其他人類比較喜歡去那裡的原因，第一是薪水高，第二是在那裡人類和血族的地位彷彿翻轉了，不像一般俱樂部是血族以高高在上的姿態挑選人類，ékleipsi的人類還可以挑客人。
路卡斯聽了感到奇怪。血族大都認為自己高人類好幾等，連平起平坐都不見得願意，何況讓人類挑？
「那你怎麼不去？」他問。
「我沒那麼想當血族，只是喜歡被吸血的感覺。」柯林笑了笑，「而且要血族順我的脾氣，太惶恐了，擔當不起。」
之前這裡有個叫麥可的青年也去了，柯林和他的交情算不上特別好，但總是血族的同好，沒事也會聊一聊，那些事就是麥可告訴他的，然而麥可兩個星期前忽然音訊全無，莫名其妙失蹤了。
「我猜，可能是不小心死了吧。」柯林一口喝完剩下半杯香檳，淡淡地說：「那裡好像偶爾會發生那種事，麥可也說他曾經看到一個全身白到發紫的女人被扛出去，可能全身的血都沒了。」
路卡斯第一次聽到真的有人因為血被吸乾而死，雖然震驚還是故作鎮定，「那他還敢再待下去？」
「我也不清楚他為什麼不離開，那裡的情況光是聽就很詭異。他說那裡的客人很愛他們的血，因為這樣才會容忍他們耍點小任性，滿足客人之後如果有體力開得了口，不管要什麼客人都會給。」柯林摸著下巴搖頭，「但我總認為血族不會白白忍受人類的任性，一定會從其他地方討回來。」
柯林說完，緩緩傾向路卡斯，臉頰靠著他的肩膀，微笑道：「我不是說您，您不一樣，是我遇過最好的客人。」
香檳的香氣隨著話語飄出齒間，混合柯林身上淡淡的香水與體味，讓那刻意露出的修長頸部曲線看起來更可口。
路卡斯的食指從他的耳垂下方滑向肩膀，「你對每個客人都這麼說吧？」
「您很溫柔，我最喜歡您。」
灰影看他們兩個磨來磨去，一下站起來想打斷他們，又怕路卡斯生氣而坐下，但還是坐立不安，站起來著急地踱步，不時發出小小的嗚聲。
「啊......嗯哼......」
柯林低聲喘息，磁性的聲音軟弱地呻吟，臉上露出好像很舒服的微笑。
整個嘴巴貼在柯林頸部的路卡斯也陶醉地閉著雙眼，享受溫熱鮮血流入體內的快感，臉色也更為紅潤一些，看起來還有些靦腆。
灰影停下焦慮的行為，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
路卡斯吸了那個人的血，那個人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
灰影想到之前路卡斯吸他的血時他有多麼興奮，興奮到當場和路卡斯做愛。
難道路卡斯待會兒也會......不行！不可以......
灰影更焦躁地盯著他們，想吠又不敢吠，只能發出很可憐的鼻音，輕咬路卡斯的褲管要他注意自己。
為了不消耗柯林太多血液和體力，路卡斯其實沒有吸很久，但對灰影來說已經太久了，尤其當柯林無力地掛在路卡斯身上，因貧血而難受地喘氣時，看在灰影眼裡簡直是撒嬌。
不可以！混帳！走開！
灰影使盡全力，試圖用頭頂開柯林，但一個成年男子對現在的他來說有點重，路卡斯發現他的動作，拍拍他的頭叫他下去，然後按對講機要侍者上來。
兩名侍者進來帶走半昏迷的柯林和未喝完的香檳，路卡斯說他要休息一下，暫時不找人，等侍者出去後，他拍拍沙發要灰影上來，灰影當然立刻跳上去撲倒他猛舔。
路卡斯抱住灰影的脖子，嘆口氣。他難得因為吸血的快感，挑起一點點想做愛的慾望，可是他親愛的血僕卻是隻狼......
「灰影啊，你什麼時候才會變回來？」
看著路卡斯認真的雙眼，給不出明確答覆的灰影也只能搖頭。
他抱著灰影躺了好一會兒，手機響了，安東尼問了他的所在地，說會開車接他，要他乖乖待著別亂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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