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克萊德卻也想不出好方法。他不敢在伊凡面前提蓋瑞，他有一次只是隨口說說要不要給蓋瑞買適合的衣服，伊凡的表情馬上沉下來。克萊德明確表達對伊凡的依賴和愛之後，伊凡的醋勁好像變得更大了，這讓克萊德十分頭痛。
既然伊凡只把蓋瑞當成方便的血庫，是否該從這方面下手比較好？
克萊德嘗試買不同的食物給蓋瑞吃，問蓋瑞的喜好，順便要蓋瑞觀察伊凡的反應。
「上次伊凡的心情好像很不錯喔。」蓋瑞回想著說。伊凡幾乎每次都發狠把他吸到昏倒，但上次沒有。
「喔？所以他喜歡燻鮭魚壽司捲？」克萊德把這個發現記錄進手機裡。
「好像不是耶。」蓋瑞歪著頭，「啊，是因為我說他身上有個香香的味道嗎？」
「香香的味道？」
「對啊，伊凡身上有個香香的、甜甜的味道，好好聞喔！」蓋瑞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就這樣笑著跟他說嗎？」
「嗯。」蓋瑞大大點頭，「因為很難得他身上有那麼好聞的味道嘛！你們有的時候會有香味，可是香得很臭。」他用手掌在鼻子前面搧一搧。
那肯定是從客人身上沾過去的。克萊德問：「你說了之後，他很高興？」
「對啊，雖然他臉上還是一副不屑的樣子。」蓋瑞笑嘻嘻地說。
伊凡還不知道蓋瑞可以感受別人情緒這回事。克萊德趕緊告戒他：「你不可以告訴他，你知道他的心情喔。」
蓋瑞連忙用雙手摀住嘴巴，點點頭。
伊凡高興，會是因為蓋瑞注意到他的不同嗎？克萊德思考一下，說：「你以後想辦法稱讚他好了。」
「啊？」
「人都喜歡被稱讚嘛，不過你也別說得太誇張，不要讓他認為你故意討好他。」
「好難喔……」
「不然，至少對他笑？跟他撒嬌抱抱之類的，像和我一樣。」
「還是有點難。」蓋瑞為難地笑說：「如果他不要老是擺那種可怕的臉就好了……」
「他也喜歡人家關心他吧。」克萊德抱著蓋瑞，不經意地撫摸他的後頸，「只是這種話說出來很難為情。」
蓋瑞想起自己第一次說出克萊德喜歡他時，克萊德也是大發脾氣。人真難懂。蓋瑞靠著克萊德涼涼的胸口，煩惱地想。
沒有上班的夜晚，克萊德和伊凡去街上逛逛。伊凡難得要去熱鬧的市中心，那裡非常擁擠，除了本地人還有觀光客，說不定也有不少血族或獵人混在其中，所以他們通常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伊凡好像有特定目的。他走出路面電車站之後就一直往前走，沒有看其他地方，克萊德疑惑地跟著，沒有發問。
最後伊凡走進一間賣精油的小店，木架上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瓶子，空間中飄著一絲香氣混雜的味道。
伊凡買了兩個小木盒，他掏出的金額讓克萊德大為驚訝。走出店門後，克萊德小聲問：「你買什麼啊？那麼貴。送客人的？」
「嗯。」伊凡點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沒事送客人東西幹嘛……她花了很多錢嗎？」克萊德想不透。很少人會送客人禮物，伊凡也不是會討好客人的那一型。
伊凡不高興地瞪他一眼，「你管那麼多幹嘛？」
回家之後，伊凡神秘兮兮地躲進書房，克萊德也沒有想偷看，坐在客廳思考等一下要買什麼給蓋瑞吃，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花香，又有點甜甜的，和平常在店裡聞到的香水不一樣。
伊凡剛剛買的是玫瑰和茉莉的原精。他沒想到會這麼香，天然的香味果然不一樣，他以前只覺得香水臭死了，但是這個香味，真的很香。
「那小鬼的鼻子挺靈的嘛。」伊凡自言自語說著，把小瓶子的木塞塞回去。昨天蓋瑞說他身上有個味道很好聞，還整個人貼上來摩蹭，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那個臭小鬼其實也蠻可愛的，像一隻大型的小動物一樣縮在他的懷裡，所以他好奇他身上那個到底是什麼味道，於是破天荒傳訊息給他接觸過的客人，才知道是玫瑰精油的味道。
伊凡看著細長的深色玻璃瓶身上貼的標籤，皺起眉頭。不，他才不是為了討好那個小鬼，他只是覺得這個味道也很好聞而已。每次身上都是煙味酒味，再不然就是化學香精的臭味，身上多一個這種天然香味也不錯，也比一般男人用的古龍水好多了。伊凡如此心想。
「伊凡？」
克萊德的聲音把伊凡嚇一大跳，差點弄掉那個昂貴的玻璃瓶。他連忙把瓶子放回木盒蓋上，轉頭問：「幹嘛？」
「你在弄什麼？好香喔。」克萊德走到書房門口，覺得那個香味更重了，「是你剛才買的東西嗎？」
「嗯。」
克萊德想到昨天蓋瑞說過，他稱讚伊凡身上有個味道很香，伊凡好像變得有點高興。該不會就是這個？克萊德在心中猜測，可是不敢問伊凡。他問了另一個話題：「我要去買蓋瑞的晚餐。你覺得他吃什麼比較好？」
「隨便啦。我哪知道？」
「你不覺得，他吃不一樣的東西，血的味道也不一樣嗎？」
「不覺得。」伊凡冷淡地回。
撇開昨天蓋瑞說的那個香味，明明之前蓋瑞也說過，他吃過某些食物之後，伊凡好像很喜歡他的血。真是不老實的傢伙。克萊德無奈地呼一口氣，聳肩說：「那我隨便買囉。」
蓋瑞喘氣，用力閉著眼睛，痛苦的眼淚從眼角流下來。伊凡毫不留情地吸著他的脖子，要把他的每一滴血都吸乾──伊凡本來是這麼打算的，可是今天蓋瑞的血，有點奇怪。
該怎麼說呢。很濃稠，不容易吸出來，而且味道有點噁心，甚至讓他有點想吐。
伊凡難得在蓋瑞還沒昏迷之前就放開他。他走出廁所，看到克萊德在客廳看新聞，問道：「你給那小鬼吃什麼？血的味道很奇怪。」
「很奇怪嗎？」克萊德看著天花板想了一下，「我在電視上看到的新產品，三層起士牛肉炸雞堡，現在加價還可以薯條升級再加炸魚塊。」
伊凡皺著眉心，露出厭惡的表情，「………太油膩了吧？」原來那個噁心的味道是油的味道嗎？
「我想把他養肥一點，看會不會比較有體力，不然你老是一下子就吸乾他。」克萊德憂心地摸著下巴，「身體常常缺血，說不定對他來說也不好。」
「你自己去嘗嘗看。有夠噁心！」
伊凡生氣地說完，換了衣服出門去。
伊凡之前為了不讓蓋瑞和克萊德有更多接觸的機會，所以每次不把蓋瑞吸到昏迷不會罷手；可是自從蓋瑞努力說伊凡好話之後，情況好像有一點點改善，而且伊凡偶爾還會抹上之前買的原精，蓋瑞似乎很喜歡那個味道，克萊德猜想伊凡是因為蓋瑞喜歡才抹的。
不過伊凡說，他抹那個原精，是因為客人說很好聞。克萊德聽了，差點吐槽他「你什麼時候這麼在意客人的喜好」，但是有的事情別說破比較好，省得伊凡惱羞成怒。
不過，儘管伊凡好像對蓋瑞比較好一點點，還是常常把蓋瑞吸到昏死，所以克萊德故意給蓋瑞吃那麼油，他想設法讓伊凡不要吸那麼多。看來這次多虧了速食店的新產品，終於成功了，但是蓋瑞也因為太油膩而腹瀉不止，而且克萊德也覺得那又稠又油的血噁心極了，根本無法下嚥。
成功是成功了，可是三個人都不好受，似乎是個爛點子。克萊德走去廁所，靠著牆壁坐在地上的蓋瑞看到他，給他一個虛弱的微笑。蓋瑞的虛弱不全是因為缺血，有一部分是因為實在腹瀉得太嚴重。
克萊德跪著抱住蓋瑞，撫摸他的背，「這個點子不好，看來得想別的方法才行。」
蓋瑞也抱住他，「我覺得還不錯啊……他好像有點擔心我……」
「是嗎？」
「但是好像也很生氣就是了。」
「你把他的胃口養刁了。他以前可是連流浪漢都咬得下去。」
「是你養刁的啊。」
「我只是想讓你變得更美味而已。」克萊德笑著摸摸他的後腦勺，「既然他只把你當食物，那你就要做個最美味的食物，讓他知道得對你好一點。」
「他對我很好了啊。」蓋瑞滿足地笑說：「他最近常常擦那個香香的東西，我知道他是為了讓我開心。」
「真的？」克萊德雖然猜到幾分，但真的聽到了還是很驚訝。
「嗯！」蓋瑞馬上用氣音小聲說：「但是我沒有告訴他。」
克萊德也用氣音，像怕被人聽到似地悄悄說：「對，別說。說了他會生氣。」
擁有共同秘密的兩人對彼此點頭，然後相視而笑。
「今天想吃什麼？」克萊德問。
「……我只想吃白吐司。」蓋瑞其實不太餓，為了沖淡油膩的味道，他喝了一肚子水。
外面傳來玄關打開的聲音，他們二個都吃了一驚。克萊德以為伊凡出去打電動，沒想到這麼快回來，他趕緊走出廁所，伊凡繃著臉走過去，克萊德若無其事地說：「你去哪裡啊？我以為你去打電動。」
伊凡沒有理他，把手上的紙袋扔到蓋瑞前面的地板上，指著紙袋冷冷地說：「吃！現在就給我吃掉。」
克萊德和蓋瑞都愣住了。蓋瑞有點害怕，慢慢把手伸向紙袋，他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很怕伊凡弄了什麼怪東西叫他吃。克萊德也趕緊說：「他現在應該還不餓──」
伊凡瞪克萊德一眼，「要是不吃，今天開始就什麼都不准吃！」他寧可吸以前那種單調又沒什麼味道的血，也好過今天這種噁心的東西。
蓋瑞伸手進紙袋裡，拿出一個大紙盒，白色的紙盒上印著附近一家健康蔬食店的店名，五顏六色的生菜裝滿了一整盒，但是沒有醬。
伊凡雙臂抱胸，冷冷地說：「吃。」
蓋瑞只好拼命把什麼調味都沒有的菜塞進嘴裡。他不喜歡生菜，中途幾度乾嘔，但伊凡的眼神太可怕，他只能眼眶噙淚，在伊凡的監視下，乖乖把那盒菜吃完。
蓋瑞一邊用手背擦眼淚，一邊把空紙盒放回紙袋裡，伊凡拿了走出去時，順手揪起克萊德的衣襟，把他一起半拖半拉地帶到客廳，然後將他壓在牆上，不悅地看著他，「你再買那種鬼東西……」
「不是……就、新產品嘛……促銷啊，吃吃看……」克萊德勉強擠出笑臉。
「明天開始，我來餵他。」
他丟下這句話，氣呼呼地轉身離開。肚子餓又吃到噁心的東西讓伊凡超不開心，而且看蓋瑞拉肚子拉成那副模樣，也令他生氣。
克萊德站在原地，驚訝地看著伊凡的背影，隨後笑起來。真是不坦率的傢伙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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